不久,荀林父因病去世,景公問誰可繼其為政,羊舌職奏道:“沒有比士會更合適的人了,君必用之。”三月二十七日,景公舉行隆重儀式,任命士會為中軍元帥,兼任太傅,景公親授以冠服,士會就職。不久,士會領兵攻滅狄國別族甲氏、留籲、鐸辰三國(皆在今潞城、屯留一帶),狄地盡為晉有,國勢複強,邲敗以來頹氣盡掃。景公增士會食邑於範(今山東梁山縣西),為範氏之由來。
這年冬,周定王愛弟王孫蘇因為爭權,殺死召戴公、毛伯衛,召、毛之黨欲討王孫蘇,王孫蘇逃到晉國求助,王室大亂,晉景公遂命士會入周調解,士會與周定王一起排解兩方糾紛,劃定雙方職責,命其各依職守,不得越權,王室方安定下來。定王設宴招待士會,原襄公為賓相,士會親睹王室禮儀,上下尊卑有序,皆有明訓,大為歎服,歸而講求典禮,修訂禮法,教化人民,又將緝盜科條,盡行削刪,自此民風向善,那些希圖僥幸逃避刑法的人,在晉難以立足,紛紛逃奔秦國,晉國大治。
士會又奏於景公道:“齊魯乃是大國,我欲複霸諸侯,必得二國之力,請遣使通好,遲則恐為楚先。”景公遂派上軍將卻克,攜厚禮往聘二國。卻克先到魯國,見魯宣公,致以通聘之意,宣公大喜道:“正欲與上國結好,未得其便耳。”遂遣上卿季孫行父與卻克同行,往聘齊國。齊頃公安排公館安歇,準備次日設饗接待。
頃公回到**,見了其母蕭太夫人,忍笑不住,太夫人問其故,頃公言道:“今日晉魯兩國使者來聘,一跛一眇,甚是可笑。若更以一跛一眇為其駕車,想來更是有趣。”那蕭太夫人寡居宮中,甚感寂寞無趣,亟欲觀以取樂,頃公道:“明日饗宴,母親但於帷後觀之可也。”次日,頃公果以跛者為卻克駕車,眇者為季孫行父駕車,卻克下車,一瘸一拐地登階,耳聽得有婦人笑聲,猛一抬頭,望見布帷後數名婦女正在偷窺,這才明白跛者、眇者為禦並非偶然,乃是齊人有意取笑,心下甚是不快。草草飲宴畢,回到公館,與季孫行父敘起方才情況,季孫行父亦憤憤不已。卻克越想越氣,發誓說:“不報此仇,此生再不過黃河!”當下叫來副使欒京廬說:“你留在這裏,完成使命後再回去。”與季孫行父不辭頃公而去。
卻克回到晉國,備言在齊受辱之事,請求起兵伐齊。景公征求士會意見,士會本是聘齊首謀,諫道:“聯絡齊魯以拒楚,乃國家大略,奈何以小忿而毀大計耶?”景公遂不許伐齊。卻克又請以自己家甲和部屬伐齊,亦不許,卻克怏怏而退,然伐齊之意,耿耿於心,未嚐稍減。
士會回家對兒子士燮(諡號範文子)說道:“我不同意卻克伐齊,恐怕他會對我有意見,他的怒氣不能發泄在齊國,必然會發泄於晉國。我不如告老致政,讓他來執政,使他把怒氣發泄到國外,不要在晉國生成禍患。我致政以後,你要恭謹行事,善處諸卿,慎奉君命,不可妄生是非。”第二天上朝,士會即以年老,身體不好為由,提出辭呈,景公遂以卻克代其為中軍元帥,執掌國政。
士會知卻克專斷,睚眥必報,擔心兒子在他手下不能善處,因此經常囑咐士燮處事要內斂,遇事不要出頭。一天,士燮很晚才退朝回到家,士會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士燮麵露得意地說:“秦國使者來朝,提出幾個怪異的問題,諸大夫誰也不懂,隻有我回答上來了。”士會怒道:“諸大夫不是不懂,人家那是讓給年長的人來回答,你一個小孩子,出什麼風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照你這樣子,士氏非亡不可。”邊說邊用拐杖追打士燮,把士燮的帽子都打掉了。
再說齊頃公見卻克和季孫行父不辭而別,也覺自己做得過分,於是與欒京廬簽訂盟約,答應參加盟會。六月五日,晉景公、魯宣公、衛穆公、曹宣公、邾君會盟於晉地卷楚,齊頃公聽說卻克代士會為政,擔心此去得不到禮遇,於是派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參加盟會。行至斂盂,高固不敢參會,逃回齊國。其餘三人繼續前行,將近卷楚,果然聞聽卻克銜憤,拒絕齊國參加盟會,並要抓捕齊使。三人不敢再行,分頭逃歸,晉兵追來,執晏弱於野王(在今河南沁陽市),執蔡朝於原,執南郭偃於溫。晉大夫苗賁皇出使歸來,路經野王,見晏弱被執,徑到卷楚,對景公說道:“晏弱有什麼罪,我們為什麼要抓人家呢?齊國四位大夫來參加盟會,心中一直擔心國君不來,自己會被執,所以高固走到斂盂就回去了,而晏弱等三位大夫卻明知此來有風險,也要完成兩國通好的使命,我們應該好好對待人家,以懷柔諸國。現在拘執晏弱,這不是證明了高固的擔心了嗎?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景公聽苗賁皇如此說,就把晏弱改為軟禁,晏弱乘晉兵鬆懈,逃歸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