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青石村。
正午時分、長生溪旁,一個清瘦少年挑著兩隻半人高的木桶緩緩的向西走。
青石村不大,和溪對麵富足的白龍村四通八達的道路不同,村中隻有一條主路,此
時抬眼望去,街上空無一人。
烈日當空,蒸騰的熱氣不斷從地麵翻湧而出,少年的汗落了地眨眼便又沒了。
少年叫陸回,六歲時雙親一齊自縊死了,隻願靠自己雙手活著的陸回來到了采石場,在采石場打石頭苦累,便是青壯漢子也吃不消,采石場時常有人受不了采石的苦而離開,可六歲的陸回卻在采石場幹了整整七年。
陸回年齡漸大、氣力漸漲,完成每日的采石量不必再到深夜了,他本想來以後日子會容易些,不料兩年前的大年夜,應該給工人結薪的采石場王掌櫃卷錢跑路了,隻留下了滿屋子的青石和刻碑。
王掌櫃跑了,采石場自然開不下去,沒了衣飯的村民隻得另尋出路,陸回也是其中之一,恰此時村東口的趙亭長尋人給家裏挑水,每日給兩個大錢,那天村裏一下子去了十幾個青壯,但是趙亭長卻一眼就選中了陸回。
烈日下的少年在一戶朱漆大門前住了腳、卸下擔兒,用微微顫抖的右手輕輕叩動了燙手的龍首門環,門沒開隻傳出一個男聲來:“水今日倒缸裏,錢在老地方。”
少年緩緩推開門,將兩桶水倒入缸中,接著從缸邊紫色銅缽裏拿出兩枚銅錢,看了看正廳上通體都已是金色的尖刀後陸回走出了院子。
日頭正盛、地麵滾燙,蟬鳴聲不絕於耳,可少年走得卻並不快,每走一段便要停下來摸一摸腰間的匕首,確認它在之後才會繼續向前,少年人本不該如此,實是那日的事情給他心中留下來太深的痕跡。
兩年前的大年夜,村中采石場王掌櫃帶著村中工人的工錢跑了,村民聞訊後群起衝向村口,可那時王掌櫃已經上了蘇老大的船。無論村民如何叫罵、威脅,搖櫓的蘇老大都是無動於衷。
縱使後來蘇老大被暴怒的村民打了個半死,他也隻是說:“既然給足夠了船錢,我就得把他送出清平鎮。”
那一夜,不知為何下起了暴雨,雷聲轟鳴,數百村民在青石村內不停地遊蕩...
來到家門前的陸回剛剛推開柴門,裴晴安喝罵聲便從裏麵傳出:“哪裏來的死丘八,敢進老娘的門?”
少年忙收回手,一個妖嬈動人的女人從裏麵快步走出,她身材頎長、玲瓏有致。女人看到陸回臉頰微微泛紅,但發現是側著的臉頓沒看自己時麵色就是一僵,沒好氣道:
“小王八蛋,進門前要敲門不知道嗎?”
陸回指著隔壁的院子:“你家應該在那邊。”
裴晴安輕哼了一聲,慢悠悠地走回了隔壁自己家裏。女人是陸回兩年前搬來的鄰居,裴姓,據說是個望門寡,因挨不過閑言碎語搬到了青石村來,可陸回清楚那不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