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可不要小看我!這些東西對於我來說都是小意思!”

對於一個喜好研究史書的二十一世紀多才多藝的女青年來說,這種雕蟲小技與那些投毒、陷害、謀殺這些惡事相比,那簡直就是口袋籮筐——藏頭露尾!

陸榮之明白拂紫綿是看他緊張,所以就用這種方法緩和氣氛,便把眉宇間的憂色隱去,亦帶了二分笑意,問道:“那阿姊感覺可能會是誰呢?”

“還能是誰?肯定是昨日在禦膳房遇到的那幾個太監唄!”拂紫綿轉了個方向,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明眸微動,朱唇輕啟道: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已經收好尾了!就算他們來了,也注定是無功而返!”

陸榮之也有樣學樣,跟著轉了個身,和拂紫綿並排坐著,點頭同意道:“嗯!這次多虧了阿姊考慮周到!不然.......不然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他年紀雖小,但卻經曆了世間滄桑,看透了世態炎涼,嚐盡人情冷暖,受盡了屈辱磨難。

他總是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但這又何嚐不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方法呢?誰又能真正的了解他柔軟的內心,在成長過程中經曆過怎樣的風吹雨打呢?

正所謂: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啊。

拂紫綿用手憐愛的撫了撫他的頭,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之色,道:

“好了好了,咱不想以前那些事情了,人嘛,總要往前看!不要被往事所困擾,珍惜當下的美好!趁著今兒天氣好,咱們一起把這‘露天露地’的房子修繕一下吧,免得晚上再把你給凍著了。”

陸榮之會到了拂紫綿的意思,也不糾結眼前的事兒了,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在這隆冬到來之前,陸榮之就備下了一些幹淨的稻草留著冬日禦寒,隻是還沒來得及修補屋子,就被那突如其來的大雪打亂了計劃。

按照以往的情況,這冬季的第一場大雪應在十一月中旬方能落下來,可不知為何,今年卻提前了半個月,且來得這般迅速且凶猛,打了陸榮之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這也難怪拂紫綿剛穿越過來時,就看見了這上雨旁風,土階茅茨的房子。

拂紫綿和陸榮之一人一鬼分工合作,拂紫綿不受約束,能爬高望遠,因此負責屋頂的修繕,陸榮之則是把漏洞的門縫、窗戶縫隙修補上。

作為一個博而不精、雜而不專的女鬼,拂紫綿的動手能力還是很有限的。但是,在陸榮之一遍又一遍的細心教導與示範下,她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完成了自己的活計兒。

不得不說,陸榮之的動手能力還是很不錯的。門縫上那些密密麻麻,鬥大的窟窿都被他用纖細的稻草按順序一一補上了,不僅看起來舒服精美,關鍵是那風兒也確實鑽不進去了。

但是,反觀被拂紫綿修理的屋頂,怎麼說呢,就是隻要不讓雨雪進來就好,至於其他的.........也不要太過強求。

一人一鬼忙活了大半日,方把原本殘破的房子給修繕完畢。不知是何原因,屋子依舊是那舊屋子,也沒有添置些什麼東西,但看起來無端的就讓人感覺舒適。

“小團子,你有沒有感覺屋子裏暖和了不少!”

陸榮之正在忙活著,把剩下的稻草整整齊齊鋪在木板床上,聽了拂紫綿的話,他放下了手裏的稻草,盍上了眼睛,仿佛是真的在體會屋子裏的溫度。過了半晌,他才正正道:

“阿姊說得對,確實是比以往暖和了不少,應是遮了風霜的緣故,且也比以往更有人氣兒了。就像是........”

“就像是家的感覺對不對!”拂紫綿雙目炯炯有神的望著陸榮之,裏麵似有千言萬語一般,卻彙聚成了這一句話。

陸榮之看著眼前飄在半空的少女,口內重複著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家的感覺?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句話了,“家”這一字,離自己太過遙遠了,遠到自己連做夢都不敢想,不敢碰。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柩撒進了屋子裏,穿過了空氣中漂浮的粒粒塵滓,落在了那灰白色的牆麵上。那一縷聖潔的光芒給她的周身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她就這麼站著,嘴角上揚,仿佛從天而降、普度眾生的神明;庭花芳草,清風明月,皆成了她的陪襯。

一束爽利的馬尾辮,身著潔白羽服,行為與眾人皆異,言語新奇特別,不是含恨含怨而死,且無黑白雙煞來收。莫不是天上的神仙見自己悲慘至極,遂給自己分了位小仙兒,幫自己化災解難。

但不管她是鬼還是仙,不可否認,是她讓自己在這漫漫嚴寒中感受到了一份溫暖;是她讓自己在這冰冷的皇宮裏體會到了被人保護的感覺;也是她,把自己從那了無生氣的地獄裏拉了上來,觸到了這溫暖而又明亮的羲和。

雖然一人一鬼的相處隻有短短數天,但是對於一個看遍世間百態,嚐盡人間冷暖的落魄皇子來說,拂紫綿帶給他的一簞食、半身衣,無疑是雪中送炭、枯魚得水,挽救了身在煉獄的陸榮之。

她的到來,應該就是為了救贖於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