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都怨我回來的太晚。”李政白著一張臉,眼前這個女人的空洞與悲涼讓人觸目驚心。
孩子沒了,李政固然難過自責,此事是他失策,他本以為隻要自己以身做誘餌,對方的人馬便會全力以赴。
卻未曾預料到那群賊人竟留了後手,膽敢潛入東宮對女眷下手!
若不是他在東宮安排的人馬反應過來後,及時將兩位女主子救了下來,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鳶兒,莫要再哭了,孩子我們還會有的……”隻是在女人的空洞的眼神中,李政不管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話落,許久也無人應答。
喬鳶閉了閉淚眼,側過頭不願見他,亦是在無聲地拒絕男人的一切。
失去了孩子的喬鳶,在麵對李政時再沒了從前的濃情蜜意,隻剩下一片冷然。
這也許不是李政的錯,但喬鳶無法把孩子的死與他分離。
她也曾悲痛過,痛的是自己沒能留住孩子,悲的是換不來李政的選擇,在自己最需要對方的時候,他選擇了另一個女人。
於此之下,是逐漸封閉冷卻的心。
李政後來來過許多次,說了許許多多寬慰的話,卻見喬鳶淡笑著,說自己無事,她說她誰也不怨,隻是可憐這個孩子命苦。
可李政知道,她心底是怨怪他的,甚至是恨他。
恨他在她心裏有別人的情況下讓人懷孕,也恨他讓她失去了孩子,這些恐怕都是一輩子也難忘的事情。
是他,傷害了她。
從那之後,李政和喬鳶就不再如從前那般親昵了。
喬鳶雖然每次都笑笑,說事情早已過去,自己已然放下,實則在麵對李政時每一個表情和動作背後都透露著疏離和拒絕,從不允許他真正靠近。
如此,漸漸的,二人不再深入,也沒了床事。
外人麵前,二人隻當什麼都沒發生,實則二人的內心早已翻天覆地。
又不過多久,天武帝的病情愈發嚴重,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已是強弩之末。
天武三十一年,帝崩於京。
太子李政繼位,太子妃冊封為皇後。
同年,新晉的蕭妃誕下皇長子,新帝為其起名為“泓”。
喬鳶成了淑妃,外人眼中她這個淑妃十分受寵,隻因新帝時不時便要去她宮裏坐坐,好東西也從不忘留她的一份,叫人豔羨不已。
卻不知道二人每每相見都要披上一張假麵,嘴角永遠掛著笑,說著溫和的話,同床共枕時,心中卻隔著一座山。
“我其實知他當時是無奈,時至今日他對我已算是仁至義盡,是我,我沒法忘記喪子之痛。”淑妃說。
於她來說,此痛刻骨銘心。
喬岱聽她如此說,總算曉得了淑妃與李政的隔閡從何而。
算來正是少年感情最為深厚、天真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如何能不恨,如何釋懷。
她垂了垂眸,悶聲問道:“那後來呢,此事可是與皇後有關?”
“是啊,”淑妃黯然和輕嘲地一笑,“我和陛下淪落到這般,都是拜她所賜啊。”
她對那個孩子的在乎,遠超自己的想象。
因此流產之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這麼多年來也從未放棄過追查。
她懷孕時不曾覺得有大毛病,當初東宮遇到賊人時雖然也心覺恐懼,然李政的人來的及時,早將賊子抓獲,她並未受傷,而這一點恐懼又怎會突然導致她流產。
且救產時,禦醫說的是自己根基日漸衰弱,這一胎懷的本就驚險。
既如此,平日裏為她調養穩胎的禦醫又怎對此事絕口不提?
喬鳶清楚自己的身子,自從入了東宮她便不時會有些憊懶,身子虛柔,提不起勁兒,初時以為生了病,那禦醫卻說是她心緒錯亂導致。
那時東宮請來的禦醫,喬鳶便是懷疑自己也不會懷疑對方,加之她當時確實所思過深,便信了此等解釋。
冷靜後的喬鳶卻也逐漸回過味來,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