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喬岱等了許久,才終於見到周臨。
她也是這時候才驚覺,周公公鬢間的白發多了不少。
周臨苦笑道:“皇後將老奴盯得很緊,那日聽說娘娘此處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娘娘可還好?”
“無礙。”喬岱正了正色,追問道:“公公可知皇後近日的動向?”
“老奴正想和娘娘說此事。”
周臨說:“昨日皇後暗中將靜安公主送了出去,不知去向,卻又將二皇子囚在了鳳儀宮。聽說近來南方疫病緩和,民心振奮,都說是陛下一心為民才感應天地,賜下福澤,南方百姓現今都十分愛戴陛下。”
“皇後應是擔心陛下順應民心回歸,想先一步將靜安公主送走。”
喬岱神色一暗,問:“陛下當真一切都好?”
周臨頓了頓,麵對喬岱的眼神不由心虛,訕訕道:
“陛下自然一切都好。娘娘放心,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定能化險為夷。”
喬岱定定看他一眼,最後轉過頭沒多說什麼。
她從周臨的神色上看不出多少焦急,想來李政是早知這些人的反叛之心,南下說不定也是為了引蛇出洞,用不著她操心。
但淑妃說的也不錯,瞧皇後如今的架勢,若是真瘋起來保不準會有什麼意外。
兩人心中都藏著事,沒多說什麼,隻是臨走前周臨卻給了喬岱一封信。
喬岱打開一看,竟是歲歲和年年用筆墨畫的小人,那墨跡和線條處處透著青澀稚嫩,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是何形狀,實在稱不上一句好。
可一想到這是兩個孩子畫的,喬岱對著這張畫紙怎麼看怎麼可愛。
小人圖的背麵是幾行端方雅正的字,寫著歲歲和年年如何想念母妃和父皇,想來是李泓代寫的。
喬岱心中一軟,慢慢濕了眼眶。
······
此刻,明州城郊。
細碎的陽光下,竹影搖晃,在李政的臉上映下光與影的斑駁,使他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測。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幾聲嘶鳴聲後一勁裝男子跳下馬,恭敬地跪在李政麵前:
“陛下,靜安公主的馬車已被我們在宮外的人攔截,裴大人安排的人手也已經到了,不過三日消息便可傳回。”
頓了頓,男子微微抬頭,猶疑道:“……陛下可要見見公主?”
李政背對著他,樹蔭在他高大堅實的肩背上投下一片陰影,氣勢凜然。
男子隻能看到陛下背對自己,指腹在腰間墜著的一個精致香囊上輕輕撫摸。
自來到此地後,男子時常能見到陛下的這個動作,知道他對這香囊很是愛惜。
“……不必了,按之前的吩咐安排下去。”李政沉聲道。
“是。”
送走了靜安公主後,皇後的行為愈發大膽起來,與曾經溫和賢惠的皇後實在大相徑庭。
這般行徑自然引得許多人不滿,隻是她雷厲狠絕,凡有妃嬪敢反抗,便讓人將她們身邊的侍婢太監提走打殺,甚至將幾個試圖反抗的小妃子丟到鏡湖裏,撲騰著求救後才將人拉上來。
所謂殺雞儆猴,有這樣血腥的例子在前,眾人心中再恨也沒了反抗的心思,生怕下一刻自己會被這瘋女人逼的血濺宮牆。
幾個高位的妃嬪多是家世背景深厚之人,皇後暫時將她們囚禁,卻不會對她們動手。
至於喬岱這個一度惹人豔羨的寵妃,此刻沒了陛下便什麼也不是。
皇後似是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除了日常的監視外並無其他動作。
陛下不在的兩個月裏,前朝和後宮風雲變幻。
國丈和靜王早已將朝廷大半的勢力攬入麾下,以右相為首的一眾肱骨之臣則仍在堅守。
兩方對峙間,一些人則選擇旁觀態勢。
恰在此時,南方傳來急報——
陛下在南嶺郊外被刺殺,當場身亡!
朝野嘩然!
沒多久,李政的親信也一臉沉痛地回來報信,帶了李政信物,稱陛下駕崩。
右相悲痛難當,直接昏倒在朝堂上,又引起一片驚呼。
榮國公和靜王則是喜不自勝。
幾番確認李政果真身亡後,再也按耐不住,當即開始攛掇餘下未歸服的朝臣,更想要擁靜王上位攝政。
一人當即建議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眾皇子年幼,國體有傷,臣願請靜王殿下攝政,共商國事!”
其餘人哪看不懂他們那點心思,連連譏諷幾聲道:
“於大人是老眼昏花了不成?靜王殿下不過是旁支,即便陛下駕崩,也還有大皇子和越王殿下。”
先前那人亦是冷笑:
“攝政王又不是選太子,靜王殿下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相比之下大皇子殿下年少稚嫩,越王更是難堪大任,攝政王之位事關國政大體,又怎可兒戲!”
“······”
肱骨之臣多是李政的舊部,沒見到李政的屍身前不會相信陛下就此崩逝,自然也不願讓國丈和靜王這兩個逆賊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