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州。
月色如水,竹影婆娑。
寂靜的夜色中,一聲烏鴉的嘶鳴撕裂夜空的寧靜,驚動了林間的飛鳥。
霎時間,樹林裏騷動不安。
忽地,北麵鎮外的官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馬蹄聲。
隻見,一名男子騎馬疾馳在林間,快要行至岔路口時,回首看了眼身後,當即輕巧地翻身下馬,身子順勢滾進一旁的叢木間,任由馬兒往一條道上衝過去。
叢木下邊是一麵斜坡,男子咬緊牙關,靠了過去。
隨後屏息,等待著什麼。
不過片刻,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這次來的是一群人。
十幾名黑衣人緊隨其後,聲勢浩大。
“娘的!這臭小子跑得真快!這走的是哪條道啊?!”
“別他娘的廢話,分兩路趕緊追!要是完不成差事,有你們好看!”
為首的蒙麵人暴躁地吼了聲,餘下的人這才收起心神,兵分兩路前去找人。
馬蹄聲漸遠,直至消失在夜色中,男子緊繃的心弦才放鬆稍許。
月光透過樹影,溫柔地灑落在他的麵龐上,眉若朗星,灼然玉舉,當真是公子如玉無雙。
隻是下一刻,男子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忍不住皺眉輕“嘶”了聲。
低頭瞧去,才發現自己右手手腕處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牙洞,正汩汩冒著鮮血。
看傷口的形狀,應是他方才不備,被蛇給咬了,現下麻煩的是不知這是毒蛇還是普通的蛇。
喬恒向來處變不驚的眸中難得劃過一絲焦躁。
他的時間不多了,若繼續留在這兒,那些人遲早尋到他,寡不敵眾,屆時更難將消息帶回。
思及此,他也不再猶豫,當即朝兩個牙洞處用力吮吸了幾口,吐出殘血,然後快速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
夜愈發黑起來了,天上掛著的缺月銀輝漸淡。
等到晝夜顛倒,不知幾何,喬恒才在一陣雜聲中醒來。
他緩了片刻,神思才逐漸清明。
再緩緩坐起身,四周張望,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地方。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溫暖而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香,先前疲乏沉重的身子此時也鬆快了許多,十分清爽。
喬恒心生警覺。
他昨夜不知走了多久,身子愈發沉重,頭腦昏脹,才反應過來那蛇可能帶了毒,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人就在這兒了。
看手腕的傷口處裹著白紗,想來是有人救了他,為他處理過傷口。
他正疑惑著,便聽見一陣腳步聲。
喬恒抬眼,入眼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右手端著一碗藥,左手自臂膀以下卻是沒有了,隻餘一節空袖飄飛。
這人是個獨臂。
見他打量的直白目光,男人也不介意,反爽朗地笑了笑,道:
“小子,睡了一天一夜,總算是醒了。”
喬恒驚訝道:“一天一夜?”
男人笑了笑,將藥碗放到一旁的木桌上,說:“你被蛇咬了,倒在林子裏,好在那蛇的毒不致命,雲娘還弄了些藥給你清毒。”
男人名喚李良,早年參兵落了殘疾,退伍後和幾個同樣有傷殘的老兵在樂源村定居下來,平日裏會上山采藥或是打獵,再拿到鎮上賣了換點錢。
而他口中的雲娘,則是李良的戰友的女兒。
他們早早就去當了兵,可惜雲娘的爹不幸戰死,親娘在得知消息後沒多久也病逝了,獨留下雲娘和一個上了年紀的祖父。
李良回來時,雲娘的祖父已經走了大半年了,就剩下雲娘帶著一個小小的堂弟過活。
孤苦伶仃,若非村裏好心的接濟,不知會成什麼樣。
雲娘的堂弟雲楓與她遭遇差不多,父母因為前兩年的疫病都接連走了,餘下的親戚心裏忌諱著,不願意接手,隻不過雲笙遭事兒時已經是個十歲的女娃了,而雲楓隻是個一歲多的奶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