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在傳統意義上是沒有現代概念的“外交”這一說法的,現代概念的外交這一概念是依托於威斯特伐利亞體係而存在的。
威斯特伐利亞體係的一個重要原則是甭管實際上如何,國與國之間理論上是“平等”的,因為國與國之間是“平等”的,這才有了外交的基礎。
而華夏傳統上是宗藩體係,華夏是天下之主,地位高於其他國家,這種情況下誰要是敢提和他國搞什麼外交,那就是“喪權辱國”了,畢竟宗主國怎麼能和藩國搞外交?
當然李自成知道這個時代華夏的優勢其實已經不是那麼大了,不然怎麼光看西洋人來華夏沿海搞事,華夏人卻沒法去歐洲搞事?
因此作為一個穿越者,李自成自然不能像清廷那樣關起門來硬騙自己是世界第一,那樣就太蠢了。
但是李自成現在也有點頭疼,先前為了對付清廷和防止有人頭皮癢,他指示衍聖公這些禦用文人大肆鼓吹華夷之辯,結果現在吹過頭了,要正兒八經搞外交成了一件難事了!
因為搞外交是不符合華夷之辯的,蠻夷哪有資格和華夏政權搞外交?
李自成試探性地提出禮部和理藩院溝通一下,看能不能抽出一個部門來和西洋人外交,禮部尚書鞏焴和侍郎陳名夏都一臉懵逼。
事實上現在大順禮部那幫人也根本不會什麼勞什子外交,他們對外交的理解就是朝貢貿易,通過朝貢貿易確立華夏的絕對經濟霸權:
是的,朝貢貿易可不是後世某些人說的那樣賠本賺吆喝,相反,通過朝貢貿易,華夏掌握了定價權和標準製定權:
所謂三流國家做產品,二流國家做技術,一流國家定標準,通過朝貢貿易,華夏牢牢掌握了定標準的權力,通俗來講就是這個時候的華夏說某樣東西值錢他就值錢,不值錢也值錢。
李自成不想放棄這種經濟霸權,但他也不想死守傳統宗藩體係,時代變了,大順總要和歐洲國家接觸的,現實又不是遊戲,大順是不可能真讓歐洲國家成為大順朝貢國的。
於是李自成簡略地向禮部眾人說了歐洲的情況,表示西洋國家不太可能成為大順的朝貢國,因此與西方國家的外交將與以往那些宗藩體係中的國家完全不同。
李自成說完之後禮部官員都陷入了沉默,和李自成想的一樣,他們很快就想清了事情的本質,那就是大順的天下之主的地位問題。
過了良久,陳名夏說道,“陛下,臣認為即使西洋諸國非我大順藩屬,也不能讓其與我平起平坐,不然恐受人與話柄。”
鞏焴點點頭,不過他倒是給李自成提供了一個不錯的思路:
“陛下,古人雲天子無家事,且天子的家事是不可置喙的,依臣之見,如果真有必要的話,不如化國事為家事,這樣就說得過去了。”
於是李自成想來想去,最終按照禮部的思路想出了一個暫時可以應對的辦法:
那就是設立一個新的直屬於皇帝的部門來應對這些不是藩屬國的國家的外交事務,把國與國的事務關係從名義上變成皇帝的私人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