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國結在風中不停搖晃,我愣愣地盯著它。
“巧合嗎?可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我確實是先夢到,然後才注意到這個中國結的。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田姨端了一大碗菜走了進來。
農家用的大瓷碗,底下是米飯,上麵的雞肉堆成一座小山。
她把飯菜放到桌子上,對我說。
“阿姨見你在睡覺,也就沒叫你,這是給你留的飯菜,我又熱了熱,趕緊趁熱吃了吧。”
她真是時刻都為別人著想,每次看見她的笑臉,我的心裏就暖烘烘的。
“田姨,你人真好……”我把飯菜送進肚子,含糊不清的說。
“嗬嗬,喜歡吃嗎?喜歡吃姨還給你做。”
我點了點頭,“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聽了我的話,她顯得很開心,“好,好,好!喜歡就在姨這多住幾天,姨天天給你做。”
“你可別見外啊,這裏一年啊也見不到幾個生人。而且姨很喜歡你這個小夥子,等你走了,以後估計就見不到了,能相遇就是緣分啊……”
“怎麼會呢?田姨,我肯定會回來看您的。”
“哈哈哈……”她慈祥的笑了起來,“我老了,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你下次來的時候,我指不定就不在了,成了這大山裏的一捧土咯……”
看著她灰白的頭發,我鼻子一酸。
陰陽尚可融合轉化,時間卻絲毫不能更改。它就像一個無情的牢籠,把世間的一切都禁錮在自己的規則之中。
“不會的,您身體這麼好,指不定比我還能活呢。”我開著玩笑說。
“呸呸呸,小孩子別瞎說話。你才多大啊,還得使勁活呢,以後要是過的不開心了,就來姨這裏,姨給你做飯吃。可別像我那個兒子一樣,什麼都不和我們說……”
她說到自己的兒子,眼神裏滿是哀傷和思念。
這其中估計有什麼隱情,於是我問她,“田姨,您剛才說您兒子,他現在在哪呢?也去哈爾濱打工了嗎?”
田姨搖了搖頭,沉默良久後,她歎了口氣。
“他死了……,”她看著那個櫃子,愣了好一會才繼續說,“去年陰曆七月初三在家自殺了。”
我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怪我,我是他媽媽,怎麼就沒發現他的念頭。”她表情痛苦的說,“他去年過年沒回家,算下來已經快兩年沒回來了。那次突然從哈爾濱回來,我開心過頭了,沒發現他狀態不對勁。”
“回來以後他話變少了,不像以前一樣總愛跟我開玩笑。你不知道,他小的時候可調皮了,經常跟我強嘴。”
“人啊,一進到社會都會發生點變化,我也就沒在意,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偷偷躲在屋裏哭。”
“我這才知道他在外麵受了委屈,心裏就像被人揪了一樣。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母子連心啊,他心腸好,又老實,這樣的人在外麵最容易被人欺負……”
“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也明白世道出了問題,好人處處受人欺負,壞人卻逍遙自在,哪還有這樣的道理呢……”
“他沒發現我,我看著他哭,心裏不是個滋味。”
“於是我想著做頓他愛吃的飯菜,晚上好好聽他說說話,最起碼能讓他心裏好受點。”
“我拿了二百塊錢去鎮子裏,等我買完東西,天已經黑了。”
“我摸黑走進村裏,發現自家的燈沒點上,屋子裏黑漆漆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不知為什麼,感覺心裏很難受。”
“等我打開燈的時候,他已經吊死在了房梁上……”
她臉上的皺紋痛苦的擠在一起,“都怪我,我那天要是沒有出去的話……我要是早點發現的話……我兒子就不會死了……”
“我欠他一條命啊……!”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不知怎麼安慰她。我忘記了很多東西,親情對我來說是一件很陌生的事,可此刻從她身上,我模糊的明白了什麼。
如果用自己的命可以換會兒子的命,她一定會毫無猶豫。
“田姨,”我看著她,認真的說,“這不是您的錯,真的,也不是您兒子的錯。”
她苦澀的笑了笑,“那該由誰為我兒子的死負責呢?”
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希望她的活在懊悔中,更不希望她的餘生都在憎恨中度過。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她說,“田姨,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
我的話讓她有些愣神,“是啊……”她歎了口氣,“人死不能複生……”
天色漸漸暗了,她收拾好碗筷,快出門的時候突然直勾勾的看著我。
“你說,人死真的不能複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