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茅山老道的屍體躺在地上,臉色煞白,四周恢複了沉寂,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靠在一棵樹下,抬頭看著淒白的月亮,心中滿是疑問。
我的身體怎麼了?以前的疑問還沒有解開,現在又發生了這麼詭異的事,怎麼能不讓我心中迷惑。
隻怕一切的謎題,隻能等找回記憶才能解開了。
先前算到九死一生,果真如此,如果不是最後發生詭變,現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
我起身找了些木柴,將那老道的屍體燒了,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我長出了一口氣。
“師傅,他們欠你的,我會一點點討回來,就從他開始吧,他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深知自己法力低微,遠不是他們對手,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殺父之仇,我又怎能不報。無論用什麼辦法,我一定要為她報仇。
森林滿是灌木,月光下,大地一片銀白,群星在頭頂閃爍不定,我順著一條土路走回村子,夜色裏,幾戶人家的燈光還在亮著。我停下來,遠遠的看著那橘黃色的燈光,身上的疲憊和傷痛似乎都不見了。
那些低矮的房屋中,有在燈光下做工的老人,有熟睡的孩子,他們的世界裏沒有死亡的威脅,沒有鬼怪,是那樣平常,是那樣幸福。
我輕手輕腳走過那些屋子,不想打擾到他們,一堵木牆隔開的,是我們之間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她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天的事,知道有個人救了他們,可那又怎麼樣呢,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我所保護的東西嗎。
我又走到了田姨家附近,本來打算看一眼就離開,可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田姨家的四周圍著木製籬笆,我解開捆著籬笆門的白布條,走到門前的菜園子裏,田姨種的白菜和土豆長的很高,大概是因為平時照顧的仔細吧。推開房門,我走進了之前住的那間屋。
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一切都像原來一樣,我疲憊的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向窗外,不知看了多久,起風了,天亮了,風吹動房梁上的中國結,吹來遠方的烏雲。
暴雨來臨前,天大多是黃澄澄的,現在也是如此。我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看著雨點慢慢落下來,雨勢慢慢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床簷上,碎成無數水珠,靠近窗外的那側被子已經濕透了,可我毫無反應,任由雨點濺在被子上,濺在身上。
我盯著遠方,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看什麼,隻是眼巴巴的望著,雨勢越來越大,遠方也越來越模糊,嘩啦啦的雨聲充斥著整個世界,好像一支安眠曲。
我覺得好累,很想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來。隱約中,我好像聽見堂屋的動靜,好像聽見了田姨那熟悉的腳步聲,我起身向那邊走去,心中隱約期望著,期望著我剛走進堂屋,就看到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笑著對我說:“你醒了,小段,飯給你留著呢。”
堂屋裏空蕩蕩的,田姨昨天就死了,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到底為什麼活著,為了報仇,為了解開身上的謎題,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我記得自己說過,想在這裏建個小房子,種一塊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樸素的願望一想起來,就令我心中溫暖踏實。
對我來說,這願望估計很難實現吧。
我走回屋子,又躺到床上,外麵的雨還在下,仿佛下了一整個秋天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