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化淳是個假的,顯然沒興趣追溯罪行,就是奔著錢來的。
詢問半個時辰,在場人聽之無不變色!
按著魏天爵所說,高寀金銀當有50萬兩以上。
私發鹽引,走私官鹽,年入2萬兩。
將查扣貨物轉賣他人,謀私獲利,年入1萬兩以上。
福建九府各類礦稅、商稅、收受賄賂所得,年入4萬兩。
市舶司關稅所得,年有5萬兩。
這麼算下來,這廝年入12萬兩,而孝敬皇帝的隻有2萬兩。
話說,這廝在福建任上已有10年,可不是剛剛好有50萬兩麼。
至於寶貝金珠房產田畝無法詳說,隻他知道的,福建九府有房產鋪麵過五十間,田產四千多畝。而這些基本上都是將人逼的傾家蕩產,搶來的。
此外,這廝手中有一支近200人的稅吏隊伍,這些人可不是官府編織,而是招募的狗腿。
好人也不敢幹這個,怕沒命,敢做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
而每到一地,高寀還要驅使州縣官員,書吏衙役為其辦事。
如魏天爵這般的爛人自然也會極盡所能的去刮地皮,往自家的腰包裏揣。
曹化淳就想,嚴嵩父子之貪也不及這貨厲害啊,這不是數額的問題,而是手段。
將半死不活的魏天爵丟進船艙,提審林宗文。
這廝更是個軟蛋,都不用打的,魏天爵的慘叫聲以及身上的累累傷痕讓這廝很自覺的坦白從寬。
兩個狗頭軍師所說略有差別但大體相同。
口供拿了,但接下來怎麼做?曹化淳同手下人聚在一起商議。
上疏彈劾早已被瀛王否決,此路不通。一個已經就藩的親王無論如何也管不到這個事,彈劾這人無異於扇自己的大嘴巴;而其他人,弄不動這個陰陽人。
官麵上不能解決也就隻能自己動手了,不是要弄死高寀,而是要弄他的錢。
口供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疑問就抓過兩個人來問,結果令曹化淳大為光火,這貨的幾處大宅都在城內,無法動手。
議論來議論去,最後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海商潘德忠。
據二人說,此人安家在羅源縣鬆山鎮,有海船兩艘,三四百人手,高寀將查扣所得大多轉賣此人。
而這位潘德忠身份極為特殊,竟然是高寀的表兄,六年前方才從順天府文安縣遷來,不過並沒有幫著高寀做事,而是下海經商,這些年獲利不菲。
曹化淳仔細思量,越發覺得事有蹊蹺。
京畿附近的太監文化再也熟悉不過,一人得勢雞犬升天,這表親若是個能幹的,必然會被引為得力爪牙,而不是放出去單飛,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本就是高寀的產業呢?
想到此處,曹化淳拿定主意。
兵分兩路,一路押送兩個敗類返回澎湖,一路北上趕赴鬆山鎮,去查一查這個潘德忠。
第二日過午,曹化淳便借宿在鬆山鎮一家腳行。
要感謝隆慶開海,福建多山,陸路難行,開海之後借用海船運輸物資一日多過一日。尤其朝戰之後,海疆相對安寧,毗鄰諸縣甚至出現定期的班船。
曹化淳一行十幾人就是借用這類船隻從長樂縣趕來的,極是便利。
鬆山鎮早年間為倭寇所毀,近些年才又逐漸興旺起來,以漁民居多。
所謂‘片帆不得入海’是不可能的,大明海上的漁民從未斷絕過,便冰鮮也不是沒有,冬季北冰南運,地窖藏之,四月黃魚潮來,運氣好一網魚數千尾,冰藏至港口,一艘雙桅漁船出海一次便可獲利數百兩。
自嘉靖中期以後,臨海施行漁甲製,凡漁船皆需登記造冊,諸戶聯保,協防倭寇。
隻是執行的並不是很好,地方上苛捐雜稅極多,還要承擔官府徭役,是漁民還是海盜也隻在一念之間。
這樣一個小地方,沒有娛樂場所,甚至一家像樣點的客棧也沒有,潘家宅院也看似普通。
一戶富貴北人落戶於此,曹化淳越來越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