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忽悠,整船人加起來也不及朱常瀛一個。
從香山澳趕往懷遠驛這一路,朱常瀛變身導遊,帶著一群官僚將這艘750噸級戰艦裏裏外外看個通透。
而在觀賞的同時,又變身科普up主,滔滔不絕,侃侃而談。
軟帆硬帆有何區別?火炮射程有多遠?炮擊時如何測算距離?遠洋航行如何辨明方向......但凡有問,無有不答。
有人興趣缺缺,有人興致盎然,有人不懂裝懂,這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幾十人中哪怕有一二人能聽進去,哪怕僅僅能理解一小部分,能夠一鍵三連,嘖嘖不已,對新知識新體係產生些許好奇,那麼up主的心血就是有意義的。
登臨懷遠驛,碼頭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舞龍戲獅......
好吧,廣東士紳還真能整活,把個歡迎儀式活活搞成了大型廟會,搭竹棚唱大戲,看熱鬧的百姓裏三層外三層,喧鬧不已,人聲鼎沸。
燃香祈福,龍獅點睛,周遭士紳百姓無不拍手叫好,隆重歡迎的氛圍直接拉滿。
朱常瀛站在市舶司衙門台階上頻頻招手,與民同樂了一會兒,方才轉身步入市舶司衙門。
驛,官營客棧也。
懷遠驛這座超大型客棧,有房百二十棟,青磚綠瓦,蔚為壯觀,這就是專為南洋諸朝貢國使團設立的,為了彰顯上國風貌,不可謂不用心。
可惜歲月流轉,起起伏伏,永樂時期的朝貢盛況早已掩埋在塵埃之中,僅衙門近佐二十幾棟房屋尚且體麵,其餘已是破敗不堪,殘垣斷瓦,無論歡迎儀式如何喧鬧,也遮掩不住懷遠驛的衰敗景象。
細說起來,這都是朱常瀛做下的孽。
以澎湖為中心的海上貿易瘋狂吸納著大明沿海的人力、財力、物力,而廣東市舶司的當家人竟然還是個隻曉得刮地皮的老太監。
屁股剛剛落座,朱常瀛便裝作略顯不悅的看向曹化淳,問道,“李鳳何在?自孤王來了,這廝便推托有病在身,怎的,難道還要孤王親自去請他不成?”
曹化淳一臉惶恐道,“奴婢那日去看他,確實病的厲害,一時不忍,便差人送他去廣府就醫。請殿下稍後,奴婢這就派人去廣府,便抬也將他抬回來。”
“倒也不必了,等病好了再見也不遲!”
前一秒,朱常瀛冷若冰霜,轉過頭又是和顏悅色。
“見庵公,諸位都是地方柱石,想必公務極多,而孤王暫且也無甚緊要之事需要大家共議,我看不如散去吧,莫要耽誤了諸位公事。”
“殿下所言極是。”張明岡回道,“隻是殿下欲五處開埠,所需人力物力何等繁多,老臣等雖不才,卻也可為殿下籌措一番,這也是公事,還請殿下不要推卻,但有吩咐,隻管說來。”
朱常瀛心中無語,我大瀛州要人有人要船有船,想要來舔的商賈無算,勞動力不足直接招募就是了,要這些官老爺能幹啥,給我添亂瞎指揮麼?但轉瞬就回過味來,這老倌是轉守為攻,想要趁機打秋風啊。
想到此處,朱常瀛淡淡一笑,“還是見庵公考慮周到,如此孤也就不客氣了。”
張明岡手捋須髯,穩如老狗,“殿下隻管吩咐,老臣敢不奉明!”
“好!”
朱常瀛暗道老東西你可別說話不算話,思索片刻之後,麵色變得凜然起來。
“珠江外海島嶼星羅棋布,盤踞著不少法外狂徒,孤聽聞有三個幫派勢力最大,號曰黑旗幫,藍旗幫,紅旗幫,在海則劫掠商船,在陸則綁票勒索,視朝廷律法如兒戲,為害甚重,我意及早征討剿滅。
但瀛州水師戰艦雖大卻苦於人手不足,見庵公可否調動沿海水師同我瀛州水師共同剿匪?”
“這個......”老倌直接愣住,旋即苦笑搖頭,“殿下有所不知,三幫幫眾號稱數萬,分散而居,官軍稍有動靜,便彼此傳遞消息,藏匿無蹤。前任巡撫戴耀數次圍剿,但勞師動眾,卻無收獲,反而從者愈多。依老臣看,籌備市舶司才是當務之急,至於外海疥癬之疾,還是徐徐圖之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