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樂了,抓著商曹主事唐偉業在閣樓裏偷窺。
“價格又升了,知道為什麼麼?”
本次策劃商曹全程參與,唐偉業更是嘔血三升,簡直累成了狗。
“據微臣所知,幾大商行把持生絲收購,彼此呼應,暗中形成類似商會這樣的組織,囤積居奇,哄抬價格,許多中小紡織作坊難以獲取穩定貨源,經營艱難。如今官家放出合約,他們自然是樂見的,目測現在的價格還略低於那些中小作坊的采購價,還有的升。”
朱常瀛問道,“那些大絲商還是沒有願做合約交易的?”
“難,生絲隻要收上來是不愁賣的,故而無人願意提前標的價格,都怕虧了,或者賺的少了。”
朱常瀛神色陰冷。
“給我盯住了,參與選簽的一定要是正經的紡織作坊,如發現有人借殼從事合約交易,罰金從重,不可姑息!若交易中心有任何一人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孤殺他全家,勿謂言之不預!”
關於貪汙,知行學堂培養出來的人同那些進士舉人沒什麼區別,這是人性,不因所學不同就有所區別。
扼製貪汙,朱常瀛也沒有高明的方法,無非三點。
第一,高工資高福利。
第二,苛律峻法,全家追責。
第三,加強監察。
但無論怎樣做,杜絕貪汙是不可能的,能將這種行為控製在一定範圍內,就算成功。
朱常瀛也不知道自己的策略算不算成功,誰貪汙納賄也不會跑來與他說,反正,人殺了不少,流放了一堆。
“臣曉得,臣一定嚴加督查,約束下屬,依法行事。”
話說這些絲商也真是狗,給他們機會卻不珍惜,朱常瀛本想攢個局大家一起玩,減少不必要的社交成本。須知想要談成一樁生意,並非坐在談判桌上幾句嘴炮就可以了,搞來搞去的相當不容易,而有了期貨,即便買賣雙方不見麵也使交易有了可能。對這種大宗交易品來說,簡直不要太方便。奈何商曹忽悠一圈,瀛州僅有五家絲商入局,而內陸僅有一家。
不來就不來吧,朱老七最不願的就是強人所難,日後再想進來,說不得要收取會費了,而且還要年年交!
不管怎麼說,瀛州國庫這一波是賺的,收上來的生絲賣到了本身應有的價格。
庫存生絲2300擔,各種品質平均下來,預計可增收兩萬六千兩。
說明什麼?
說明監守自盜,家裏的老鼠每年都要侵吞過萬兩的庫銀!而隨著桑園擴張,貪腐的數額隻會更多!
朱常瀛暗暗盤算著,待生絲期貨穩定下來之後,還要把茶葉、蔗糖也拉進來,且不說期貨本身所具有的優點,單單減少稅款流失這一項就是天文數字。
至於期貨的負麵影響,果斷的被朱常瀛忽略了,相比於當下的交易方式,那些缺點也就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了。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三月底,一份報告送入朱常瀛手中。
稽查司對澎湖境內工坊、種植園暗訪結果出爐。
看過,隻能說慘無人道、觸目驚心。
奴隸的使用是廣泛的。
有茶園奴工被鐵鏈鎖著采摘茶葉,形同牲口。
漚糞肥的糞池竟然用來處理奴隸死屍,屍體丟進去,血肉幾天便被活蛆啃噬殆盡,骨頭棒子撈出來,碾碎之後再丟入糞池,那也是不錯的肥料。而負責處理這一切的人,也是奴隸。
奴隸從哪裏來?
絕大多數並非正規入境,而是走私,至於走私的主體,最大的提供方是南洋各地駐軍、販運者則是那些狗日的退役士兵。
怎麼辦?
朱老七把這份報告給燒了,並對稽查司下達禁口令,將一切調查痕跡抹除。
調查的結果顯示,那些該死的作坊主,種植園主對雇工還算寬容,原因多種,膚色、法律、輿論、用工短缺......更為主要的,雇工不爽了就會收拾包袱下南洋。
真是可笑啊,朱老七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燒掉了報告就能湮滅罪證麼?真相遲早有一日會大白於天下的,但無所謂,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怕已經是幾百年之後的事了,管他去。
一個可怕的事實,這種走私居然對瀛州是有利的,對更進一步掌控南洋領地更加有利,甚至能提升本國那些窮逼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能去阻止麼?顯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