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朱常瀛接見了一位遠來使者。
這人年近三十,頭戴潔白絲綢縫製的圓頂嵌珍珠發冠,身係橘紅色絲綢披風,腳穿尖頭馬靴,身形消瘦,看著文質彬彬,最有特色莫過於鼻下兩撇八字胡,打理的硬挺黑亮,尾端向上翹起,頗具喜感。
“薩法維使者賈內爾,代表我王阿巴斯沙阿向大明瀛王殿下致意。”
“請轉達本王對阿巴斯沙阿的敬意,賜座!”
外國來使,可不是誰都能見到朱老七的,但這一位,朱常瀛很有興趣。
伊朗曆史上最偉大的帝王之一,阿巴斯派來的人,怎麼可能不見呢。
如今的世界,自西向東有三大景教帝國,奧斯曼、薩法維、莫臥兒。
三個帝國都十分強大,按著曆史軌跡,哪一個也比大明帝國命長。
雖然朱常瀛對景教不感冒,但也必須承認,三個帝國對異教徒的看法同態度比之歐羅巴人可強多了,起碼人家施行的是宗教寬容政策,而在歐羅巴是容不下異教徒的。
拓展同三大帝國之間的貿易,也是朱老七既定的國策之一。
原本,西洋商行做的還是不錯的,但這不是同葡萄利亞翻臉了麼,當下的生意雖然沒有斷絕,但也下降的厲害。
為了表示對薩法維足夠的重視,當晚在王宮舉辦大型宴會款待使者。
波斯之名在大明並不陌生,而這位使者則相當博學健談,同趙士楨等幾位老倌很是聊得來。
隻要不傳教,朱老七對各國來使,乃至於入籍瀛州定居下來的外族人並不排斥,更不會阻攔相互間的交往。
澎湖、香山澳就有相當數量的外籍商人水手,南洋幾個主要城鎮也是有的。
隻是法規定的比較嚴格,來了瀛州就要遵瀛州的法,不要妄想搞什麼特殊。
屏東就更多了,因為要歸化,一大票南洋貴二代貴三代在學習大明語言禮法的同時,也在為繁榮屏東經濟做貢獻。
封官、賜姓、改名、通婚。
慢慢的,在漢人龐大人口基數稀釋下,也就歸入漢家了。
改土歸流不就是這樣麼,朱老七的做法也沒什麼新鮮的,隻不過他有錢,可以大搞特搞,要激進的多。
文明體製可以單向輸出,但文化麼,便朱老七也是控製不住相互作用的,在改變南洋土著的同時,也在被潛移默化的改變著。
最簡單如歌舞,樂器、布料上的花紋,相比之前就豐富了許多。
就比如現在,高朋滿座,各類樂器齊奏,天竺舞娘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唐玄宗時的大唐不夜,成祖時的百國朝拜,想必也就這樣了。
第二日,朱常瀛在外書房接見賈內爾。
在阿巴斯辛苦經營下,薩法維軍力是可以同奧斯曼硬杠而略占上風的存在,但也不是沒有短板,那就是海軍。
薩法維海軍,就基本上比莫臥兒海軍還不如,而其遭遇也同莫臥兒類似。
控製波斯灣進出口的霍爾木茲為葡萄利亞控製,也就代表薩法維的海洋貿易掌控在葡萄利亞果阿總督府手中。
如此,薩法維使團此次前來瀛州的意圖也就躍然紙上了。
不過這也不是薩法維剃頭挑子一頭熱,而是劉時敏同朵思麻琢磨出來的合縱計。
郎有情妾有意,隻不過阿巴斯對於瀛州的實力持懷疑態度,這才有了屏東一行。
“偉大的大明瀛王殿下,我在錫蘭、在馬六甲看到了貴國海軍的強大實力,這使我們之間的合作有了基礎。返回伊斯法罕之後,我會如實回稟偉大的阿巴斯沙阿,希望兩國能夠成為堅定的盟友,共同對付葡萄利亞人。”
“隻是我仍舊有疑慮。我抵達錫蘭時,貴國海軍正在同葡軍爭奪錫蘭控製權,但還沒有決定性的勝利。那麼貴國是否還有餘力派出艦隊協助我國攻打格什姆同霍爾木茲呢?”
“如果沒有,恐怕我們之間的合作也無從談起。”
使者有點傲嬌的小眼神令朱老七有點不爽。
“你說的很對,我軍首先要擊敗錫蘭葡軍,而後才能配合貴軍攻打格什姆同霍爾木茲。”
“而現在,孤也不能給你確切的時間,這取決於前線的實際情況。”
“但如果貴軍能夠在霍爾木茲展現出威脅態勢,牽製葡人一部分力量,或許對我軍擊敗駐錫蘭葡軍能夠起到幫助作用。”
“共同對敵,對我們兩方都有利,這才是合作的基礎。”
朱常瀛淡淡一笑。
“如果我方單獨擊敗錫蘭葡軍之後,貴軍才肯對葡軍展開攻擊,那這樣的合作對我方似乎也失去了意義,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