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太監護著鄭鬆躺在榻上,鄭杜這才有時間拿起那封帶著血跡的急報。
勇禮公鄭楷攻下龍灣,不克,為火炮所傷,醫治無效,薨!
鄭杜也愣在當場,這可是二哥最寵愛的兒子啊,就這麼沒了。如此,也難怪他氣急攻心,嘔血暈厥過去。
實在也是家門不幸,一個兒子造反一個兒子戰死,就還有個女婿被吊死,國事家事湊在一塊兒......
鄭杜站在床頭死死盯著老二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來?
俄爾,禦醫入內,把脈針灸,足足忙活了小半個時辰。
鄭鬆悠悠轉醒,卻已是老淚縱橫,氣若遊絲。
“三弟......三弟。”
“二哥,我在呢,我在呢。”
“我怕是不成了,快叫梉兒回來,快叫他回來!”
什麼?鄭杜一把拽過禦醫,拉到角落沉聲問道,“王上如何了,你實話實說!”
禦醫支支吾吾道,“王上心疾複發,脈搏如遊絲,下官......下官隻能盡力而為。”
“沒用的東西!”
鄭杜幾步來到鄭鬆近前,緊握其手,“二哥,禦醫說你無大礙,好生將養著,切莫胡思亂想啊。”
“唉,你快去啊,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再晚.....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鄭杜疾步走至門口,吩咐左右,“有透露王上病情者,殺無赦!”
出了內宅,鄭杜麵色忽然一變,背著手圍著廊簷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下定決心。
‘二哥,無毒不丈夫,也怪不得我了!’
想罷,鄭杜招過兩名心腹。
“你速去拜見萬郡公,就說王上沉屙不治,即將大行,屬意清郡公即位。其他也不要多說,馬上回來。”
說完,鄭杜將兵符交給另外一人,“調本領象馬火速入京,接管防衛,無本公手令,任何文武官員不得出京!”
萬郡公,就是那個不肖子鄭椿。鄭鬆終究沒有舍得殺了這廝,而是廢為庶人,圈禁在府邸自省。
兩人走後,鄭杜又調禦林軍入府護衛,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回到鄭鬆身前伺候。
此刻,鄭鬆已是臉色晦暗,嘴角流著涎水,口不能言,隻眼皮還在微微顫動著。
禦醫偷偷告知鄭杜,鄭鬆又吐了幾大口鮮血,大行也就在一兩日之內了。
鄭杜微微頷首卻沒有說什麼,端坐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隻有微微顫抖的雙手能將他此刻的心緒表達一二。
‘我的傻侄兒,你可千萬不要令我失望!’
萬郡公府邸。
鄭椿身披甲胄,手持戰刀,血水沿著刀槽滴滴答答滾落。
就在剛剛,鄭椿幾刀結果了監視自己的老太監,他早想這麼幹了,隻是不敢。
“弟兄們,王府有人作亂,要謀害平安王,隨本公勤王護駕!”
府邸的私兵,自然都是他的親信,主人家一聲令下,那就跟著拚命唄。而幾個知情的頭領則更加積極,隻要主人家坐上了那個位置,封侯封公指日可待啊。
王府內宅。
老王妃急的愁眉緊鎖,“王上到底如何了,為何不讓本宮去探望?”
禦林軍滿臉淡漠,冷眼看過去,“王妃娘娘,今夜恐有人作亂,岸郡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還請娘娘稍安勿躁,安心等候!”
“你!你敢攔我?”
“娘娘,還是回宮靜候吧,岸郡公會處理好一切的。”
一名老太監見情勢不妙,急忙以眼神示意王妃不要妄動。
回宮後,王妃也有所預感,顫聲問道,“王上是不是不測了?難道鄭杜要反?”
“娘娘,當務之急,要想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請王世子盡快回京啊。”
“可怎麼出去,你有辦法?趙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一定要救救本宮,救救王世子啊。”
老太監跪地,哽咽道,“請娘娘放心,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消息傳給世子爺。”
“好好好,親骨肉反不如好奴才,老身的命就交給你了。”
王妃話音剛落,就聽府外人喊馬嘶,傳來金鐵交擊聲,那聲音越傳越大,轉瞬便殺透兩層院落。
小太監連滾帶爬著進來。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萬郡公帶著兵馬殺......殺進來啦!”
老王妃聞言,當場癱倒在侍女懷裏,整個房間裏的人都亂成為一鍋粥。
那老太監也顧不得這些,推開房門,踉踉蹌蹌消失在黑夜當中。
聽聞喊殺聲,鄭杜嘴角微微上翹,那個蠢貨終於還是來了。
二哥,對不起了,江山輪流坐,明日到我家!
咣當一聲,房門被推開,鄭杜抬眼向外看去,不禁湧起一陣厭惡。
偌大的院子裏,死屍橫躺豎臥,一聲聲慘叫令人背後發寒。都是些毫無反抗之力的仆人,殺他們作甚?
鄭椿提刀,昂首邁入房中,盔甲上浸滿血漬,如同厲鬼。
“三叔!”
鄭椿對鄭杜微微點頭,隨即向左右喝道,“將不相幹的都給我拉出去!”
“萬郡公,你你,你這是何意啊。”
看著鄭鬆身邊伺候的老太監,鄭椿微微冷笑。
“我聽聞有人欲謀害我父,特來護持平叛,誅殺逆賊!”
“滾開!”鄭椿一把拽開老太監,跪在床頭。“父王,您不要怕,兒子來救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