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坐落於山坳開闊地,村後數裏又見綿延群山。

眼下,村寨極為簡陋,十幾座帳篷,圓木完工房屋隻有三座。

兩百多人在這片開闊地上忙碌著,大多為漢人,其中也不乏一些土著幫工。

瀛州不養閑人,各船船長負責,大副、二副、領航員、書記官、庫管員各有分工,組織海員同移民壯丁卸載物資。

船隊中,最小一艘載重也有兩百噸,計有三艘船需要卸貨。

瀛王衛隊也不能閑著,下船之後要選地搭建帳篷,設立臨時營地。

朱常瀛圍著工地轉了一圈,方才在郝耀庭陪同下進入一間房中。

“殿下,這幾間都是庫房,設施簡陋,隻能委屈您了。”

“無妨,這就很好。”

朱常瀛撿了把椅子坐下,示意郝耀庭也坐著說話。

“不是說有千餘人需要安置麼,怎麼就隻這點人?”

“殿下,實際上有千三百人需要安置。虎爾哈人約有六百,女直人兩百多,其餘為漢人。”

“虎爾哈人來自五個村屯,女直人則是三個。這些人皆以漁獵放牧為生,不宜集中居中。沿紅葉河,大約每三十裏設置一屯,仍舊以各自屯屬安置。”

“我漢人則集中兩地居住,一在楓葉鎮,二在河穀中遊八十裏處,彼處溪流眾多,山穀平原相對廣闊,適宜墾殖。”

“今日遷來的56戶,可安置在距離出海口四十裏處,此處兩河交彙,亦適合墾殖。”

“眼下,我漢人負責建築房屋,虎爾哈人與女直人負責狩獵打漁,收入支出俱到鎮公所報備,爭取在霜凍之前,各村屯皆有屋可住。”

“幾族之間相處如何?”

“這個......矛盾自然是有的,主要是語言問題,雞同鴨講,難免產生誤會。好在有額爾圖幫忙,臣有信心可以穩住局勢。”

“新遷來的漢人,你要安排人多多宣講,盡快消彌對他族的恐懼與偏見,禁止動輒以胡人蠻夷稱呼對方。還是老規矩,如能通婚,孤舍得花錢!”

此地晝夜溫差有些大。日中時光著膀子幹活正舒服,但太陽落山,氣溫便下降極快。掌燈時,就需要穿上長衣,不然就有些微冷意。

夜色闌珊,工地上點起數堆篝火,有酒有肉,歡聲笑語,有人吹起嗩呐,有人哼著家鄉小調。

肉食在此地很尋常,但酒則絕對是奢侈品,沒有節日慶典或者房屋竣工啥的,休想喝到一滴。

人喝了酒,那點規矩那點戒備也就放了下來。總有愛熱鬧的起哄,翻幾個跟頭打幾趟拳。

朱老七興起,也打了一趟軍體十六式。

他這套軍體拳一板一眼,動作十分標準,因為這就是體校時的早操,也是當下瀛州軍新兵訓練基礎科目。

打完手工,引來陣陣喝彩,懂不懂也不重要,大老板獻唱,誰敢不拍幾巴掌。

在前世,朱老七一向認為領導視察就是形式主義,沒什麼鳥用。但其實這是錯的,你看新聞看電視,當然覺著沒什麼,因為與你無關。但若身臨其境,與領導拍個照合個影,聽幾句鼓勵拿到一些獎金,那又有大不同。

崇尚權力,迷信權威,這是人做為群體動物的本性。隻有坐到那個位置,才能充分感受到那些無比狂熱的眼神。

接下來的三日,朱常瀛乘坐舟船巡視紅葉河定居區,九個村屯逐個拜訪。

作風一以貫之,去了就是撒錢,小孩子給糖,大人給幾塊布料。這就像與女人約會,有舍才有得。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真正接觸下來,普通人不過求個溫飽而已。

然而這個溫飽,其實80%以上的人類從未擁有過。

漢人沒有皮毛禦寒土著則因為缺少工具而沒有像樣的房屋,兩者能夠放下偏見坦誠相處,其實是互補的。

好吧,這隻是理想中的狀態,現實無法達成。

部分女直人鄙視種地,他們堅決不碰鋤頭。有虎爾哈人受不了魚肉的腥味,一口不碰。有漢人對外族時刻保持警惕,仿佛人家隨時會暴起傷人。

融合,總是需要時間的,往往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也未必能夠成功。

而在北疆,瀛州也無法如南洋那般野蠻,必須也隻能選擇融合。

為什麼?因為沒有島嶼可以將土著限製隔離。

驅趕則更不可取,那會令土著聚集在一起,力量更為強大。

楓葉鎮第五日,艦隊重新起航。

三艘船向西航行前往海參崴,六艘船則繼續北上。

七月二十日,抵達苦兀島南部近海,船隊再次分家,三艘船隻去往鯨尾,三艘船隻繼續向北。

七月二十八日,船隊抵達極北據點,廟屯。

當聽聞楊家春就在永寧時,朱常瀛隻在廟屯休整一日便轉乘河船進入黑龍江。

八月二日,進駐永寧。

楊家春給了永寧人一個意外,朱常瀛則給了楊家春一個意外。

歡迎儀式過後關起門來說話,楊家春滿眼幽怨。

“殿下,北疆無大事,您怎麼親自來了,家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