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胡爾巴老爺子給了我新啟發,治理多族混雜地區還是要因地製宜,不能墨守陳規。”
“南洋之所以能夠推行瀛州製度,那是咱壓根就沒想要諸族共存。但北疆咱做不到啊,幾千年廝殺,我華夏也不過同遊牧互有勝負罷了,既然不能獨享那就一定要想辦法共存。”
“我漢人製度暫時還不適宜在北疆推行,強推則必生亂。就比如名目繁多的稅目,哪一個土著能忍?”
柳敬開為難道,“可沒有稅收,永寧如何維持,總不能中樞一直補貼啊。”
朱常瀛淡淡道,“商人的吃相太難看,交易稅要調整。永寧不是一直這樣操作的麼?土著看似沒有交稅但又交了。”
“如果調整交易稅,臣恐怕商人會對土著壓低價格,這又會產生新的麻煩。”
“那就加大招商,商人多了價格自然就能抬起來!”朱老七音調轉冷,“敬開,你現在是官而非商,屁股要坐正了,不要令孤失望!”
“臣……臣明白,隻是臣還有擔憂。”
“你說。”
“倘若漢民耕地放牧皆需納稅,而土著卻沒有,則土著未必感恩而漢民又曾怨恨,殿下不可不察。”
“這是問題麼?雖然土著不需直接繳稅,但年貢卻必不可少,但咱不問普通土著去要,隻問巴爾達齊這樣的首領。”
“我正要與你等商議所謂薩哈連新製這個事,你且先不要急。”
“殿下請說,臣等洗耳恭聽。”
“你們看,咱現在是所謂薩哈連罕國,但製度兩分,漢人仍舊適用瀛州製度,軍民分治。對待土著,則推行八旗製度,視情況設立牛錄額真,負責軍民兩事,抽丁從征,敬獻年貢。你把這個牛錄額真視為土司官職就對了,隻是叫法不同而已。”
“但也不能對其放任不管,要對其明確權利責任,我方也要有必要的監督措施。”
“對於牛錄官職設定也要拿出具體細則,黑水土著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懂,要幫助他們將架子支起來。建議一個牛錄設兩至三名漢官輔政,漢官不參與政務軍務具體執行,隻負責方案製定。”
“牛錄直接隸屬都督府,由當地駐軍長官統管,比如薩爾溫屬三營防區,那附近牛錄就必須服從三營長官調遣。隻是如何調遣,什麼情況調遣也要仔細商議過,不能拿人家當牛做馬。”
“以上是孤的初步想法,永寧方麵要仔細推敲,查漏補缺,盡快拿出章程來給我看。”
牛錄,意為箭矢。
額真,意為狩獵頭人,引申為首領。
連起來可翻譯為箭主。
努爾哈赤定一個牛錄三百旗丁。
牛錄之上還有甲喇,甲喇之上又有固山。五牛錄一甲喇,五甲喇為一固山。
固山,也即一旗。
後世提到八旗大抵沒有好印象,前期殺戮後期腐敗,頂替大明勳貴成為新特權階層,除了吃喝玩樂啥也不是。
但那是後話,當下的八旗旗丁同大明初年的衛所軍戶沒什麼區別,平時幹活戰時抽丁,還沒有特權可享。
什麼時候有特權?
那大概要等薩爾滸之後,抓的大明人太多才集體升遷做老爺。
記錄官運筆如飛,楊家春、柳敬開、二營營長秦寶山、團參謀許國棟幾人則陷入沉思。
良久,許國棟問道,“臣有一事不解,北疆廣大而人口稀少,殿下為何如此急切?就當下而言,土著分散而居,互不統屬,雖不能為我所用但也不會對我軍造成威脅。而八旗製度一旦為土著所學,難免會有人生出野心,割據稱雄。”
“拿地圖來!”
片刻,秘書官將黑水輿圖鋪在炕桌上。
朱常瀛點指地圖。
“這裏是北海湖,這裏是狼居胥山,此為漠北韃靼諸部,這是漠南韃靼諸部,我大明兩百年邊患,就都是他們鬧的。要解除大明邊患,要不要打?”
“再看這一條山脈,女直人稱其為大興安嶺,大興安嶺以東,嫩江中遊以南為科爾沁韃靼部,犯我遼東者,以該部為最,要不要打?”
“如今建州強勢,又成我大明一大邊患,要不要打?”
“我大明九邊防守尚可,但還有多少能出征塞外之兵,尤其是騎兵?如此廣大區域,沒有騎兵,你能打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