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橋發生了一件稀罕事。
六十二歲的張明海要結婚了,而且還是頭婚。
怡州城位於江蘇中部,城南有座白塔,據說是清朝時當地官員為了迎接皇帝連夜打造的,怡州城西有個天明寺,寺裏麵也有座塔,塔有七層,為當地居民祈福之地。天明寺的塔尖與白塔塔尖相連接的中心區域,就是鳳凰橋。這裏至今保留著小橋流水,街巷遍布的特色。
張明海原本並沒有結婚這個計劃,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長相不出挑,個子矮,要命的還有口吃,這輩子也就是打光棍的命了。但事情鬼使神差地發展著,愈發呈現出美好幸福的樣子,張明海不得不將結婚提上了日程。以前愁老母親去世後,自己孤身一人,膝下無子,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一結婚,自己也算是有家庭的人了,比周圍的人,也矮不了半個頭了。
可就在他挑好了日子時,偏巧不巧,巷子裏麵有人生病死了。原本是兩樁不相幹的事情,但因為兩家靠得近,巷子又窄,辦起事來極不方便,便又將日子往後推了六天。
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很平常的決定,但對於老大張明山和老婆程大英來說,就是個轉機。這婚,結不得。
晚上,張明山坐在沙發上,伸出一根手指頭,敲著茶幾的邊緣嘣嘣直響,“一提老二這破事,我胳肢窩毛都要氣炸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這麼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現在居然說要成家了,他有腦子沒?有腦子就不會把家產朝外送!他就是防著我們呢。說什麼親弟兄,我看是狗日狗屁!”
他的唾沫噴到了程大英臉上,程大英別了一下臉說,“那女的也不是個東西,擺明了就是圖房子。兩層小樓,一個院子,隻要一拆遷,手不動腳不搖就能拿到三套房子,人頭費還另算。她這小算盤倒是打得蠻響的啊。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兩個人疾風驟雨地發泄完,同一步驟地停了下來。麵紅耳赤地互相看了好幾分鍾,程大英才用稍稍低沉些的語氣責怪道,“你媽也是,高興得很,嘴咧得跟皮鞋炸線一樣,見到誰都說,我二兒媳婦怎麼樣怎麼樣。我就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可高興的。那女的要是把錢弄到手之後,肯定拍拍屁股就走了,能跟老二過?”
“不管怎麼樣,從現在起,你把他們盯好了,千萬別讓他們領證。”張明山慎重地交代道,像年輕時當保安隊長時布置任務時一樣。
“兩條腿長在他們身上,我怎麼盯?我一天到晚不要做事情囉。”
“老二戶口本是不是在媽那?”
“反正不在我這。”
“找機會把戶口本搞過來。”
程大英白了他一眼,“不行,太明顯了。街坊鄰居知道,我們會被笑死的。”
張明山想了下,也是,遂當機立斷,“把鵬飛叫回來!”
在開發區某單元房內,張鵬飛兩口子在床上活動。兩口子平日裏工作忙,今晚難得兩人既有時間又有雅興,可以深入交流一番。雙方正逐步進入佳境時,張鵬飛的手機響了。
兩個人都沒有理會。但手機鈴聲不依不饒、連綿不絕。好不容易停了,又倔強地重新響起來。
張鵬飛瞄了眼,看到屏幕上顯示“老媽”,猶豫了下,便從蘇雨梅的身上翻了過去。蘇雨梅趣味索然地穿上衣服去了衛生間。
張鵬飛穿著個三角褲頭,光溜溜地站在臥室中央,問程大英什麼事。程大英說沒事,張鵬飛有些惱火了,沒事?你沒事瞎打什麼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