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
馬廄左側空地上,十輛馬車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黑帷幔馬車在其間顯得十分醒目。
馬都卸了套兒,牽到馬廄去了,唯有車夫們,橫七豎八躺在馬廄旁鋪了稻草的地上,昏昏睡去。
蓁蓁和魚兒的出現悄無聲息,車夫們大都睡著了,幾個半睡半醒中的,亦未聽到輕功甚好的二人經過。黑帷幔馬車的車夫卻未與眾車夫混在一處,特立獨行地坐在馬車一側的稻草上,背倚著馬車打盹兒。
此馬車為蓁蓁的目標,她的目的非常明確,想知道馬車裏究竟裝著什麼。尋了處車夫瞧不見的盲點,她和魚兒仔細尋找捆綁帷幕的繩結。兩人配合默契,從一處分別向兩側延伸,最終確定,那繩結就在車夫背後。
食指撓撓眉心,蓁蓁藍眸輕轉,心中躍上一個簡單至極的辦法。雙手攏入衣袖幾瞬,她右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匕首悄然沒入帷幔,隨著輕緩的低“嗤”聲,蓁蓁緩緩向下拉開一條尺把長的口子,她迫不及待向車內瞧去,不料裏麵居然還有一層帷幕!她把匕首穿透裏麵的帷幕,未等劃下,便有不緊不慢地腳步聲響起,漸漸近了。
魚兒溫熱的手掌按到蓁蓁胳膊上,兩人默然對視,迅速蹲了身子,悄然挪到並排的一輛馬車裏麵。
腳步聲停在黑帷幔車夫依靠的地方。
兩人壓低的交談聲輕輕傳來。
“大兄,這兒交給我了。”
“我們的人呢?”
“在客棧裏。情況有變,尚需辛苦再跑一趟。”
“我知曉。那隻雖有病,但瞧著也不弱,幸好路上收到飛鴿傳書,說已找到合適貨源。此次主人勢在必得,由此需格外小心。”
“噓——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沒瞅見他們都在馬廄旁睡覺?!遠著呢,哪兒就聽到了?”
“大兄別見怪,小心慣了。此處並非鄭國。那些車夫即便聽見,估計也不認識我們。”
“對嘛!兄弟,隻要一切順利,你們的主人突,定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鄭國,主人突。
蓁蓁心中默念著這兩個關鍵詞,腦中猶如衝天而起的煙花,豁然當空打開,漫天亮閃閃的飛花,耀亮了腦中暗黑的思緒。
鄭國主人突,難道是鄭國公子突?
他從陳國運送的什麼?目的地難道是鄭國國都新鄭?此次交易,對陳國可有損害?
如今解開了一個小謎團,反有更多疑問冒了出來,蓁蓁也更加好奇。不僅好奇,因這事牽扯陳國,她這個陳國公女有責任把整個事件查個水落石出。
而那個車夫與同夥們既將離開,黑帷幔馬車換人後亦將繼續行程,她是跟隨原先的那些人回陳國,還是繼續追蹤黑帷幔馬車?
“石五,走了!”隨著呼喝聲,便有腳步聲出現在後院門口。
蓁蓁辨出正是銅鈴眼的聲音。
車夫應了一聲。
隨即,馬廄裏響起牽馬的聲音,馬噴鼻兒的聲音,馬蹄得得聲,聲音漸漸移動著,向客棧大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