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客棧並不安靜,馬嘶聲、車輪的轆轆聲、吆喝聲、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混雜著不斷傳來,合成了客棧的一首晚唱。
夕陽最後一抹餘光落在窗口,在白窗紗上暈染了一層透明的紅,有種詭異的神秘味道。
晚飯後,六劍客的客房內,蓁蓁笑眯眯分發著毛筆,六個大男人恭敬接過,彼此對望時,卻是一臉的委屈與無奈。
客房是通連的兩間,外間有三個小幾,幾上各有六個青花瓷小盤,三方鋪開的巾帕,上麵臨摹的隻有四個字:主人、屬下。
六人自覺分成三對兒對麵而坐。
“兩個詞語各寫一百遍,相信大家的字會有些許改變。”
笑語晏晏的蓁蓁自他們中間穿行而過,幸災樂禍的目光不放過他們的任何表情。然而,靜默的室內,令她失望的是,六人雖握筆生疏,卻未有打退堂鼓者。
“各位兄長,小弟先來,從前有事都是兄長們代筆,此後不久,小弟亦可寫信了。”
說話的是七劍客中最小的走劍,其餘五人皆不敢貿然落筆,獨他還保存著少年時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勁,手中毛筆蘸足了水,全神貫注在筆尖,認認真真寫下“主人”兩個字。寫完,自己左右觀看一番,笑道:“寫了兩個字,倒是想起初學劍時的情形來,一招練上百遍也未必能形神皆備。”
他的話打破了冷凝沉默的氣氛,六劍客各自在落筆的同時,輕鬆自如地交流起往日練劍的經驗來。
“吱呀”一聲門響,有人不請自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寫字與練劍,本就觸類旁通。”
“大兄!”七嘴八舌的驚喜聲響起。
蓁蓁微笑轉首,卻見毒劍倒背雙手,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了進來。
而在他身後,安安靜靜跟著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子,容顏清麗端莊,淺藍色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正是與他同行的女奴。
乍然望見蓁蓁,毒劍和女奴微愕,隨即各自見禮。
“屬下見過主人。”
“奴婢見過主人。”
“免禮。”
毒劍並未起身,依舊單膝跪地道:“主人,屬下已得佳人心,望主人成全。”
身後的女奴見毒劍如此,亦跪地未動。
一絲笑意浮現在蓁蓁唇角,她興味盎然道:“哦?說來聽聽。”
六劍客除衝劍外,其餘五人皆驚怔在原地,手中握著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毒劍二人。老七反應最快,眉梢上揚,瘸著腿若孩童般跳了起來:“哇,兄長們,我們要有嫂子了!”
“明媒正娶?正妻?不納妾?”蓁蓁故意大聲問他,須臾吸引了其餘六人的目光。
微微抬起頭,毒劍的豹眼閃著灼灼亮光,定定落在蓁蓁麵上,神色堅定:“屬下發誓,此生隻愛麗影一人,若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麗影,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怎麼說?”目標轉移。
一個未滿十五歲的姑娘,插手兩個三四十歲之人的姻緣,多少有點兒滑稽和尷尬。可是,誰讓自己是他們的主人呢。
“想好再說。你的終身,本主人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