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馬跑出樹林,蓁蓁取了一方絲帕掩麵,鄭忽亦如法炮製。
行走在兩匹馬之間的劉成,向左看看蓁蓁,向右瞧瞧鄭忽,手撓撓額角,臉色微紅呐呐道:“師父也……”
一方白絲帕落到他手上,隻見蓁蓁對他眨眼,笑道:“呶,為師父準備的。”
尷尬解除,劉成像個沒見過世麵的老小孩兒般,瞬間興奮地手舞足蹈,笑嘻嘻地遮住了口鼻。
夜半三更,三人並未進城,而是進了宛丘城郊外貴人家的一處墓田。
墓田南方有一處三進的院落,前院為看守墓田的奴仆們所住,中間院落為祭祀專用,內院是主人到此祭祀時,更衣休息所用。
平日裏,僅有前院十幾個家奴住在這兒,內院並無人居住。
飛簷走壁對於三人而言皆為平常事,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入了內院。為免人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將馬藏到了墓田東側的鬆柏林中。
內院的幾間房內床鋪被褥齊全,衣櫥內甚至還有幾件衣物。
三人見此,甚是歡喜。
他們現在所在房間,疑似為家主之寢室,蓁蓁一忽兒撥動門上的珍珠簾,一忽兒拿起幾上精致的茶具,在房內四處探奇。
劉成亦推著輪椅隨在她身後東看西瞧,樂得嘻嘻直笑。
斜倚在一張臥榻上的鄭忽,望著窗外黑黢黢的院子,思索片刻後道:“咱們悄悄兒在此住下,明兒晚上再走,如此,地府主人若派人尋找師父,附近找不到,必會認為我們已經離開了。師父以為如何?”
燭光將劉成的影子映在牆上,他望著影子那頭蓬亂的頭發,以手做梳向後捋了幾下,做出一副師父的老成模樣點頭:“青樹所言極有道理。”
正欣賞著一個銅製三足香爐的蓁蓁挑眉,回首一笑:“陪著鬼魂入眠,想來陳佗的那些愚蠢手下亦不會想到,有趣!”
她在外間挨個角落細瞧了一遍,方才慢悠悠地進入了裏間,當她發現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時,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師父,你終於可以洗澡了。”
衣衫陳舊,白發蓬亂髒汙的劉成,聞聽此言卻皺了皺眉頭:“累了,不想洗。”
鄭忽向蓁蓁使個眼色,示意她繼續勸說,剩下的事情交給他,隨後悄然走了出去。
對蓁蓁而言,這不是什麼難事。然而,已然坐到臥榻上的劉成,斜睨她一眼,卻慢條斯理道:“青林,還不去休息,賴在這兒做什麼?”
這分明是在攆人,我偏不如您所願!蓁蓁暗暗翻了個白眼。
“師父,”她大步走到榻前,活潑潑一笑,雙手握拳,輕輕在劉成肩頭輕錘,“徒兒幫您疏通疏通經絡。”
那不輕不重的捶打,令人十分舒服,劉成渾身漸漸放鬆,呈現出一種享受的狀態。
此時,一道柔和的聲音在耳側緩緩響起:“師父,若是明兒真找到師娘,師娘還能認出師父嗎?”
“也許……或許……”完全沒有自信的回答。
捶打的小手離開了,片刻間,一麵銅鏡豎在了劉成麵前,銅鏡後的人兒依舊柔和道:“師父,你以前是現在這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