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曲歡快,漸漸在眼前展現出一副春陽高照,桃花紛飛的情景,一翩翩佳少年漫步其間,在潺潺的河水邊,遇一美貌少女,兩人互生情意,互贈禮物,相攜遊玩至月上柳梢頭,少年護送少女歸家,相約改日再聚,依依惜別。
笛音漸轉渺茫,如河上起的白色大霧,人在其中,看不清方向。少年回家與父母商議,因門戶不對,遭到堅決阻攔;少女在河邊苦苦等待,直到夜半,方一步三回首地離開。
雲破霧開,情意繾綣,少年設計避開了父母,跑出家門與少女悄悄約會,二人在月下海誓山盟,私定終身。
樂聲一轉,喜氣洋洋中,是新人拜堂的場麵,已是新郎的少年與新娘拜堂後,牽著新娘進入新房,隨後來到親友間喝得酩酊大醉。
而此時,麵色蒼白的少女纖手撫微隆的小腹,獨自徘徊河邊。她亦知少年今日成親,可她毫無辦法,隻能苦悶地在初遇的河邊淚流滿麵。
忽然樂聲開闊起來,少女傷心欲絕之際,坐上家裏的馬車,隨著親人離開了此地。
餘音嫋嫋,殿內回響不絕。
聽此曲至最後,蓁蓁已是不由自主淚流滿麵,她假裝低首悄然拭淚,卻聽鄭忽道:“前輩見笑了!”
燈火明亮,照耀著一身黑衣的笛煞。她的身體似乎變成了泥塑,直愣愣地挺立著,怔怔地凝視著鄭忽出神。
扶著她的簫煞,右手輕拍她的胳膊,聲音軟糯糯呼喚著:“阿笛,阿笛。”
終於,那僵硬的身形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高挑的身材頃刻間一軟,便似要萎到地上,簫煞感知到這一變化,身體貼近她,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纖腰,一麵回首急道:“阿舞,快來幫忙!”
縱身一躍,舞煞站到了笛煞的另一側。她攙住她的胳膊,關切問道:“阿笛,你要不要緊?”
把白玉笛收入袖中的鄭忽,見到笛煞這異常的舉動,不免訝異地望著她,溫和道:“前輩身體可是不適?可在此休息片刻,請太醫前來診治。”
笛煞搖了搖頭,緩緩摘下了自己的帷帽。頓時,一張精美絕倫又氣質華貴的麵孔,展現在眾人麵前。三十七八歲年紀,皮膚若凝脂,一雙黑亮的眼眸閃著灼灼的光芒。
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子,怎會是心狠手辣的掏心者?
大殿內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簡直美若天仙呐,大家是不是弄錯了?”
“或是假扮的也未可知。畢竟,誰也沒有見過血煞的真麵目!”
“如此女子,若能一親芳澤……”
“噓,噤聲!美色雖好,但你不要命了!”
“……”
在這些或質疑,或垂涎,或忌憚的聲音裏,失去力氣的笛煞,“刷”地挺直了腰身,烏黑亮澤的眸光冷冷掃了一眼殿內,殿內一靜,她定睛望著鄭忽道:“公子可認識我?”
鄭忽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走!”
果斷一聲令下,帷帽飄然落回笛煞頭頂,三人相攜,倏然躍起,彈指間已不見了蹤跡。
血煞的離開,使得大殿裏像煮沸的鼎,一時裏,喧囂議論聲不斷。
下頦留著一撮胡須的中年男子搖搖頭,對身側的鷹鉤鼻青年道:“血煞的風姿誘人,可惜是三個女魔頭,以後出門還是得小心。”
鷹鉤鼻青年則好奇道:“公子忽與血煞有什麼淵源?笛煞那話不像隨意而問。”
“……”
鄭忽在這些議論聲中,姿態優雅地旋身坐下,不徐不疾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微微閉目,似是仔細品評其中的滋味。那神態,仿佛剛才與他對話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漂亮婦人,並非惡名遠揚的血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