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開口的那個紫衣婢女,聽了仲壺夏的話,便對那個低首垂淚的婢女道:“清心,雲糕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可細細說與十三公女聽!”
“是,清風姊姊。”
那叫清心的婢女拿帕子拭著眼淚,抬頭望著蓁蓁輕聲道:“夫人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今兒突然想吃酸甜的東西,奴婢說山楂雲糕酸酸甜甜的,保證夫人喜歡。並自告奮勇去了膳房,請膳房的人做些山楂雲糕。
哪知做糕點的胡嬤嬤聽了,笑道:‘巧了,壺夏夫人也喜歡這個,派人來讓廚房多做些。膳房內山楂不多了,我就聽她的,緊著那些山楂多做了些。夫人想吃就先拿幾塊去解解饞,因山楂沒有了,再做山楂雲糕也得明兒了!’
奴婢答應了。胡嬤嬤去拿山楂雲糕時,壺夏夫人的婢女半夏也到了。她見胡嬤嬤給奴婢盛了幾塊山楂雲糕,當即拉下臉惱道:‘這是壺夏夫人讓人做的,你憑什麼拿?’
胡嬤嬤見她惱了,便好聲好氣解釋了一下原因。
誰知那半夏,竟是個蠻橫不講理的,當即大聲叫道:‘要吃等明天,壺夏夫人的山楂雲糕,誰都不準拿!’
聽她如此針鋒相對,奴婢也惱了,一把接過了胡嬤嬤手裏的盤子:‘不就是幾塊雲糕嗎?有什麼了不起?衛姬夫人偏就吃了,你一個婢女,又能怎麼著?!’
那半夏上前高聲挑釁道:‘堂堂衛國公女的婢女,理直氣壯搶別人的東西,一點兒風度也沒有!’
奴婢氣不過,與她理論道:‘什麼搶?今兒若不是沒有山楂了,誰也不稀罕這幾塊山楂雲糕!你也不用在這兒口口聲聲搶搶搶的,明兒膳房來了山楂,再多做一些,到時候還你雙倍的雲糕!’
她不屑一顧冷笑道:‘那個時候,我們也不稀罕了!有本事就不要搶我們的山楂雲糕!’
她在那兒唧唧個沒完,奴婢十分厭煩,不再理她,拿了那碟子雲糕便走了。
誰知半個時辰後,壺夏夫人便帶著人,氣勢洶洶趕到這兒來了,指著我們夫人的鼻子罵夫人是盜賊,專門截取別人的東西,又要夫人現在賠她的山楂雲糕,我上前理論此事,卻被壺夏夫人狠狠扇了兩個耳光!
夫人說明兒做出來還她,她說不成,今兒不能還她,就另想法子賠!還說再也不忍夫人了!公女,您給評評理,夫人向來善良,對壺夏夫人則是能讓則讓,現在壺夏夫人卻說不忍夫人了,在這兒又摔又砸——”
一聲尖利地嗬斥,打斷了清心的講述:“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清心斜瞥一眼仲壺夏,嚇得縮了縮身子,再不敢吭聲了。
“壺夏,你堂堂一個夫人,與個奴婢較什麼勁?”蓁蓁挑挑眉毛,擺出一副看熱鬧的神態,笑嘻嘻道,“我呢,作為一個局外人,也不偏聽偏信,你也可以讓你的人說說當時情形,給我聽聽。”
廊下的鸚鵡突然撲閃著翅膀飛起,又穩穩地落在鸚鵡架上,一麵尖聲尖氣道:“衛姬,你個混蛋,出來!”
室內陡然一靜,靜到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辨。
“衛姬,你個混蛋,出來!”
“衛姬,你個混蛋,出來!”
“衛姬,你個混蛋,出來!”
蓁蓁退到窗側,向外望去。
隻見廊下的鸚鵡不知得了什麼指令,在鸚鵡架上不時撲棱著翅膀,跳幾跳,便罵一句,再撲棱下翅膀,跳幾跳,再重複罵一句,樂此不彼,瞧著那樣兒,竟像是中了什麼魔法。
藍眸彎起,蓁蓁笑嘻嘻道:“好玩!真好玩!”
一腳踢飛腳前的一塊瓷片,令得那瓷片撞到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碎成無數小碎片後,誰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點兒豆粒般大的瓷碎渣,食指輕輕一彈,碎渣破窗而出,徑直擊到鸚鵡的翅膀上,隻見那鸚鵡蹭地一下飛得老高,又被金鏈扯了回來,在鸚鵡架上跳著腳,粗嘎著嗓子叫道:“混蛋!混蛋!混蛋!”
室內隻聽到窗上輕輕一響,卻也不知何事,微微一怔後,便聽到廊下的鸚鵡突然起飛,並可笑地罵了起來。
衛姬主仆麵麵相覷,氣憤卻又皆不知何故。
而仲壺夏主仆,她們雖然極力忍耐著,但每個人上翹的唇角,已經泄露了她們的真實表情。
眸光在室內轉了一圈,蓁蓁心內已經了然。
“二嫂,你這隻鸚鵡實在沒品,怎麼像有些人一樣,出口沒一句好話——”
她單腳撐地,悠然在原地旋了個圈,隨即麵對著身著紅衣的衛姬,撫摸著自己尖尖的指甲,慢條斯理道:“這隻傻鳥,二嫂如果舍得,交給我調教幾日,準保它不敢亂叫。”
衛姬在蓁蓁進門後,臉色已經逐漸恢複如常,此刻她笑著擺擺手:“十三若喜歡,就帶走吧,省得我天天挨罵。”
高幾那側,仲壺夏使了一個眼色,喚作半夏的婢女便乖乖出列,對蓁蓁施了一禮道:“公女,奴婢是今兒去膳房的半夏,可以為公女講一下當時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