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緩緩流逝,盞茶功夫,全興肅然的神情一鬆,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起身,顫顫微微捋著花白的胡子,聲音含含糊糊道:“夫人身體無礙,脾胃微寒,致使消化動力不足,無需用藥,可多做些酸甜可口的食物即可。另外,請夫人切莫再貪食寒涼之物!”
“多謝醫正。”一抹淡淡的開懷,從衛姬眼角蔓延開來,頃刻間,她那張桃花麵上,已是笑意瀲灩了。
而這一笑,一掃她全身的灰暗氣息,竟如一枚亮閃閃的寶珠般,明豔靚麗地耀人眼眸。
陳躍斜睨著她,竟然看癡了。
蓁蓁見此情形,挑眉對著衛姬頑皮地吐了吐舌。
下一個請脈者輪到仲壺夏了,她望著全興,那雙嫵媚的眼睛裏,流溢著的,卻滿是緊張與不安。
蓁蓁見此,微微一笑,起身行了幾步,眸光向門外溜了一眼,正瞧見廊簷下,魚兒攔住半夏,在低低對她說著什麼。
半夏跑得滿頭大汗,拉住魚兒的衣袖,眸中含淚,急切地懇求著魚兒。
她見魚兒絲毫不為所動,顧不了許多,拋下魚兒的衣袖,便欲強行闖關。
但她哪是魚兒的對手,任她左衝右突,魚兒隨意一個旋身便能攔住她。
半夏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顧不了許多,大聲喊叫起來:“夫人,壺夏夫人!”
廳內。
這聲喊叫高而尖,令得陳躍恍然回神,而他所望的衛姬,早已經低下了頭。
仲壺夏聞言,驚喜交加,差點從坐榻上跳起,轉首吩咐道:“白術,你去瞧瞧。”
悠然踱著步子來到門口的蓁蓁,慢悠悠回首,笑嘻嘻道:“壺夏放心,就讓十三來代你處理此事。”
白術聽了蓁蓁之語,腳步一頓。
仲壺夏抬首,冷厲瞥了她一眼,她慌忙跟在蓁蓁身後走了出去。
“半夏,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麼?!”
笑意盈盈圍著半夏轉了個圈,蓁蓁伸出食指,輕輕點在半夏高高腫起的臉上,半夏疼得吸了口冷氣,身體一僵,條件反射般後退了一步。
“你怕什麼呢?”
聲音軟糯糯的,表情笑眯眯的,任是誰,見了此情景,也不會認為蓁蓁是要懲罰半夏。而她嬌小的個子,站在高她半個頭的半夏麵前,更是顯得有些滑稽。
“沒,奴婢不怕。”半夏低了頭呐呐道,“方才奴婢一時情急,擾了公女,還請公女饒恕。”
她這會兒學乖了,主動認錯,請蓁蓁寬宥則個。
白術悄悄站在了一側,目光一直望著半夏的臉。但半夏不敢抬頭,她火辣辣的半邊臉時刻提醒著她,這個善良嬌小的公女,打起人來凶狠無比,她這一巴掌的力度,壺夏夫人十巴掌加起來,也未必及得上。
白術急了,她低頭見到腳下的青石板上,有塊小小的碎瓷片,估計是宮女們收拾正廳無意中落下的,心內一喜。
輕輕移步過去。那雙大眼偷瞄著蓁蓁,見她並未注意自己,在腳尖碰到碎瓷片的同時,悄然用力,踢向了絲毫不知的半夏。
“哎唷——”一聲痛呼,半夏驀然抬起頭來,終於與白術的大眼睛四目相對了!
白術恭敬向著蓁蓁躬身,轉首卻脆聲嗬斥道:“半夏,你這小蹄子死哪兒去了?壺夏夫人找你呢!”
蓁蓁卻嘻嘻一笑:“壺夏夫人不急在這一時,等壺夏夫人請完了脈,可以來院中一聚。”
一句話攔住了白術,然而她卻仍不死心地站在原地,蓁蓁又湊上前去,抱著雙臂仰望著她,慢條斯理道:“白術,難道是正廳內太冷,你想在此處曬曬太陽?今兒你好運氣,遇到善良的十三公女,便遂了你這個心願,乖乖在這兒曬,不滿一個時辰不準離開。”
她笑意盈盈說完,俏皮睇了一眼魚兒,挑眉低低道:“搜身吧。”
給半夏搜身的結果,是拿到了一個小小的、紅豔豔的高頸瓷瓶。
裏麵裝了什麼,暫時未知。
紅豔豔的高頸瓷瓶在陽光下,發著晶瑩剔透的誘人光澤,蓁蓁兩指捏著它微微一轉,拔開瓶塞淡淡睨了一眼,慢條斯理問道:“這是什麼?”
半夏的臉色,在暖烘烘的太陽照耀下,卻依舊慘白如鬼,她囁喏半天,也未說出一個字來。
長頸紅瓷瓶伸到白術麵前:“白術呢,可知這是什麼?”
白術老老實實答道:“十三公女,奴婢不知。”
“竟然不知?!”蓁蓁唇角溢出一縷譏誚的笑,用極其柔和的聲音道,“你來這兒見半夏,難道不是為了這個?!”
白術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可是,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自己當前的困境。
她在心內暗暗道:“宮內宮外都在傳,十三公女善良單純,樂善好施,今兒瞧著,卻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她,哪像個單純的?說她善良待下人極好,可是單看半夏的那張臉,誰能想到,這麼小小的一隻手,輕輕一拍,就把半夏的半邊臉拍得像個豬頭?”
就在她思忖時,蓁蓁已經優雅旋身,拿著瓷瓶進了正廳。
隻聽全興含含糊糊的聲音道:“壺夏夫人身體無礙,想要子嗣也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