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蓁蓁主仆與護衛兩方劍拔弩張之時,早有人稟報了陳躍。
由此,當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行出不遠,卻見陳躍從一條岔路拐出,神色肅然迎麵而來。
從前每次與蓁蓁相對,他都會露出一副溫和的兄長表情,此時卻唯見唇角緊抿,目光冰冷。
既然懷孕的衛姬都會被禁足,那麼,這個二兄的所有變化,她便皆能接受了。
她輕輕一躍,落在了陳躍身側,像往常一樣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二兄,衛姬是被我帶走的,你可不要遷怒別人。”
然而這一次,陳躍的表情並未緩和,冷冷反問道:“你把衛姬帶哪兒去了?玉鳳院?”
蓁蓁拋下他的衣袖,抬首望天,態度堅決道:“這個,二兄管不著,十三隻想護住最親親的……”
蓁蓁相信,她的二兄,會明白她的話。
“她是這兒的女主人,可以在別處住兩日,但兩日後必須回來!”
“二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父君回國之前,衛姬不會回來。昨晚這件事,我也算知曉些隱情,你得空可以到玉鳳院來,我們兄妹倆坐下好好談談。”
溫文爾雅的陳躍,此刻眼中冒火,哪兒還有半點溫雅的模樣:“十三,這是二公子府!”
陣風吹過,空中有雲遮住了太陽,整個世界瞬間變得黯淡。
白影如電閃過,陳躍忽覺背後一痛,隨即整個人渾身一僵!
“二兄。”
軟糯糯的嬌嗔呼喚,活潑的表情,仿佛兄妹剛才的一切對立,都隻是幻影,陳躍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妹妹,眼神裏帶了一絲乞求:“別胡鬧。”
對於陳躍的話兒,蓁蓁似乎完全聽不懂,她拉住陳躍的衣袖,笑盈盈道:“來升,讓車夫把我的馬車駛過來。”
來升沒有動,眼睛卻望向自己的主人。
白袖輕輕一揮,一把匕首橫到了陳躍頸上。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無比!
天上雲朵隨風緩緩移動著,隱藏的太陽漸漸現身,突然間金光四射,耀得那把匕首冰光閃閃,森森寒意撲麵而來。
蓁蓁一副笑嘻嘻地表情道:“來升,我從一數到五吧。”
“十三公女,求您了,放下匕首,來升都聽您的!”來升抬起手,苦著臉小心翼翼地說著,一麵向後一指,“風,你去。”
在自己的公子府被點穴劫持,而且劫持者還是自己的妹妹,陳躍不要說有多尷尬了。
他的臉忽而蒼白忽而通紅,如同變色龍一樣變幻不已。
蓁蓁帶著衛姬的兩個婢女,大搖大擺坐馬車離開了公子府。
她沒有劫持陳躍上車,但亦未為他解穴,隻是對來升說:“你別帶人追,先立即把二公子抬到榻上躺著,一個時辰後,穴位自行解開。若如此站著,穴位解開需四個時辰,而且,會損傷二兄身體的筋脈。”
來升見陳躍並未反對,便依蓁蓁之言將陳躍抬回了榻上。
***
玉鳳院。
假山上,花香彌漫,綠意盎然。一個紅衣女子站在山頂,安靜地望著湖水出神。那身影半隱在碧綠之間,可是她身上散發出的孤寂,卻是隱也隱不住的。
幾個婢女立在山下,目光憂慮地望著山頂。
進入玉鳳院時,蓁蓁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無聲的畫麵。
婢女們聽到輕盈的腳步聲,回首一望,見是蓁蓁,忙忙施禮。
朵兒則急忙迎了上去,附耳對蓁蓁道:“話已經傳給九公子,九公子說,請公女放心,他明白,並已在實施。不必再找他,他忙完了自會來玉鳳院。”
這個消息倒是不錯,蓁蓁唇角微翹,露出幾絲笑紋。但是,當她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立即便消逝了。
假山上的紅色身影,一動不動地立著,風吹拂著她的衣衫,似乎要淩風而去,又似牢牢粘在了山頂,蓁蓁示意所有人都留在山下,一個人登上了假山。
她來到紅衣女子身邊,輕喚了聲“二嫂”,笑眯眯攬住了她的細腰:“昨兒本就有了帶你入宮養胎的想法,不料仲壺夏性子如此急躁,竟然給我幫了這麼一個大忙,二嫂,我是不是該派人送些禮物謝謝她?!”
衛姬終於轉首望著她,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嘲諷之意。
但她仍是沉默著。
“二嫂,我帶你去看看我的黑珍珠和小忽如何?”她見衛姬並不反對,毫不猶豫拉了她的手便走,“我這是給親親的小侄兒和我的寶貝兒培養感情呢!”
山下麵的幾個婢女見到兩人攜手而下,臉上皆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朵兒,把黑珍珠和小忽帶到院裏曬曬太陽,順便讓晴兒、歸兒安置一下二嫂和清心、清良。”
方才站在山腳下的婢女,正是朵兒和魚兒,此刻朵兒應了一聲“是”,轉身快步離去。
“二嫂,你且在此處安歇片刻,我去母親處將此喜事稟明,若二嫂同意,我便直接求母親,留你在柔儀宮內養胎。”
兩人攜手而行,不多久已到山腳,蓁蓁的真心實意,衛姬豈能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