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把巫神牌位給了鄭忽,兩人約好晚上前往留仙湖的時間,鄭忽端起茶盞,淡淡一笑:“我的人已經查清,夏管家來到宛丘後,見過公子佗嫡子公孫吳三次。
由此,夏管家雇黑山二怪跟蹤暗殺的事情,便也找到了幕後主謀。
而若壺夏家族果真聽命於公子佗,你二兄可要當心了!”
果然如此!蓁蓁雖早已猜到,如今證據確鑿,心內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點了點頭,沉吟道:“從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瞧來,佗叔父的最終目的,已經一清二楚。我想,為大局著想,二兄會明智放棄壺夏家族的。”
轉著手中的茶杯,鄭忽麵色肅然道,“今晚,我會在風起酒樓製造一出意外。這件事雖不能令壺夏家族與公子佗反目,但可令壺夏家族不會盲從。
若事情成功,去留仙湖的人會給魚兒一封信。你讓魚兒將信悄悄送給仲壺夏。”
蓁蓁自是滿口答應。
兩人又閑話一會,方各自離開。
這一夜,在風平浪靜之下,順利完成了兩件大事,一件是送假巫神牌位和鱷魚入留仙湖,一件是給仲壺夏送信。
翌日早上,朵兒來報:“公女,晴兒昨兒受了驚,燒得說了一晚胡話,歸兒看著也蔫噠噠的,沒什麼精神,是不是找個太醫給她們瞧瞧?”
“你去找小目,讓他去請太醫。”
“是。”
魚兒正在給蓁蓁梳發,此刻抿嘴笑道:“這次教訓深刻,兩個小蹄子該記住了。”
蓁蓁對著銅鏡裏的魚兒挑眉,忍不住嘻嘻笑道:“小聲點兒,讓人聽見就不好了!快幫我攏發,我們也去瞧瞧。”
晴兒和歸兒住在玉鳳院西側的偏房,裏麵全是地榻。
所謂的地榻,是以鋪在地上的木板做榻,作為宮女,這樣的待遇已經算不錯了。
兩個小宮女正跪坐在晴兒地榻一側,一個拿著冷毛巾不斷敷在晴兒額頭,一個正端著水,用勺子喂她。
晴兒閉著眼睛,嘴唇幹裂,雖然意識模糊,但對水卻是來者不拒。
兩個小宮女見到蓁蓁,忙行了跪禮。
晴兒低低喃喃著:“水……水……”突然大聲驚叫起來,“啊——你,你不是表兄!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不認識!”
黑發散了滿枕,晴兒的頭左右搖晃著,眼角有淚嘩然而下:“公女,救我!救我!”
“以後別來找我!別來!”她歇斯底裏地大喊著,突然又低低喃喃起來,“公女,救我,奴婢再也不對外人亂說話了,再也不了!”
她砸砸嘴兒,又伸手向上亂抓,一麵恨恨道:“小乞丐,都是你害了我!若讓我再見到你,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藍眸微微一眨,蓁蓁對兩個小宮女道:“你們兩個先出去。”
兩個小宮女應著退了下去。
晴兒的胡言亂語,讓蓁蓁眼前拚湊起一副畫麵:施粥現場,晴兒在粥棚幫忙,一個小乞丐對她讚美了一通,晴兒便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小乞丐。
她說話時,身側估計亦有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當鞏二馬來到流民隊伍中,他的人稟報了晴兒的身份。
隨後,粥棚失火,他帶走了晴兒,進入雷神閣大殿內的暗道。
晴兒宮女的身份,可以讓他打探陳宮內的信息,這毋庸諱疑。可是,他打探宮內信息做什麼?準確的說,他想打探宮內什麼信息呢?
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這個問題隻有鞏二馬能回答。
當時她為了大局選擇放他離開,現在卻有些後悔了。
歸兒躺在地榻上,毫無生機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窗欞,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未曾看到蓁蓁的到來。
室內光線並不黯淡,可是歸兒的臉上,卻絲毫不見亮色。她像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蓁蓁溫柔喚了一聲,目光關切:“歸兒。”
“公女。”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的歸兒,立即爬起,就要施禮。
一隻小手按在她肩上,蓁蓁道:“你隻管歇著,想吃什麼就說。這次可是嚇壞了?”
“嗯。”溫順地應著,歸兒心內十分清楚,若無朵兒,她也會成為粥棚內的一具屍體。
她當時怕極了,現在仍舊不敢閉眼,閉上眼睛,就會聽見倒塌的粥棚裏傳來的淒慘叫聲。
坐在歸兒身側,蓁蓁道:“歸兒,不必內疚,你要知道,沒有朵兒,你同他們一樣。你甚至無法自保,如何救得了別人?”
歸兒的聲音小小的,似乎隻是說給自己聽:“奴婢知道,奴婢不內疚。”
其實她就是內疚,所以才無法入睡。
清亮的藍眸望著她,蓁蓁繼續道:“你是一個孤兒,當年父母在一場突發洪水中喪生,而你,是他們拚盡全力救下來的。你那時很小,現在想來是否也會為當年的事內疚?但他們為了自己的子女,心甘情願,他們希望你活著,不需要你的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