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震人心魄,少年們離得遠時,並無感覺,隨著鼓聲漸近,逐漸出現了各種不適。有人嘔吐,有人煩躁,有人頭痛,有人隻覺耳膜要破,不一而足。
怪不得她們一路行來,路上的人們,紛紛逃避,原來如此。
鼓點帶著內力,綿裏藏針,墨大早已感知,但以他的內力修為,並未受到影響。見少年們如此,知他們內力差了不止一個火候,便立即道:“立即用樹葉塞住耳朵!”
這個辦法瞬間解決了大部分少年的症狀,那些內力差些的,塞了樹葉入耳,症狀雖然仍有,但卻減輕了許多。
三位女俠躍牆而入民宅,院內琴聲戛然而止,鼓聲隨之亦戛然而止。
鼓點卻仍在繼續。
民宅院內,木槿樹下,一幾一琴一人一小童,紫色的木槿花瓣飄落在白色的馬尾琴上,如同一朵亂世的花朵,置於刀刃之上。
幾前靜坐著的男子,風揚起他的廣袖和長長的黑發,飄逸悠然,竟如脫卻塵緣的仙人。他的神情,淡然無驚,隻緩緩對小童道:“來了客人,添幾張幾,雖無美酒,卻有茗茶與貴客品嚐。”
姿態不卑不亢。
腰間墜著小紅鼓的舞煞,拿鼓槌“咚”地敲了一下,男子和小童顯然毫無內力,被這鼓聲震得一個趴在了琴上,一個腳步踉蹌,差點兒跌倒。
白玉笛輕輕一動,笛煞嗔道:“阿舞,不得對貴人無禮!”
舞煞冷哼一聲,道:“姊姊,他算什麼貴人?即便真是貴人,自己的寶貝竟然引來無數人搶奪,隻能算是一個無用的貴人。”
那男子毫不生氣,輕輕笑道:“舞煞的耿直一如當年,隻是,你也說了,自己的寶貝,我豈能帶到異國他鄉?來此,不過是逗弄那些覬覦寶貝的人兒罷了。”
“你——你竟然沒有帶來?!”舞煞驚訝無比。
“那又如何,舞煞是要取我性命?”滿不在乎的表情。
簫煞悠然旋了個身,軟軟糯糯道:“怪不得索魂幫那麼多人,無功而返,原來,是你沒把寶貝帶在身上呀!”
此時,在一株大桐樹的樹蔭下,小童已安置好三張小幾,男子衣袖一揮,對小童道:“小團,琴收起來罷。”
白白嫩嫩的圓臉兒,可不正是小團麼。
小團童聲童氣應了,抱起琴進了房內。再出來時,手上的木托盤裏,端著煮茶的一應用具。
在男子的誠摯邀請下,血煞入座,男子肅然了神色道:“此乃鬼方族之寶,我雖為一介平民,但也知護住此寶,便是護住自己母族的尊嚴,如此貴重的寶貝,豈能有失?!”
院子裏,不止木槿花開得燦爛,牆邊幾棵枝繁葉茂的石榴樹,花朵似火,亦明豔著人的眼眸。樹下有一方不大的魚塘,裏麵荷花盛開,陣陣清香隨風而來,令人煩憂頓解。
茶壺的水煮開了,小童現摘了一片碧綠的荷葉,清洗之後,用刀子切成一個個菱形放入茶壺,片刻間,清亮的水變成了碧綠的顏色,菱形藕葉在其間翻飛,引得人十分想立即品嚐。
舞煞端起麵前這杯碧茶,哼了一聲道:“既然寶貝不在,我們也不與你為難,且嚐嚐你的茶再說。”
坐在主客位置的笛煞笑道:“貴人莫惱,阿舞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們有行動時,最愛較真的人就是她,從不肯冤枉一個好人的。”
男子正是神會,他神色微有些發蒙,暗暗自語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得不到寶貝也不會要我的命?”他心內悄然道,“就是想要,也未必有那個能力,屋後的樹林裏,有人等你們上鉤呢?真打起來,你們絕對賺不到好果子吃!”
簫煞嬌軟的聲音問道:“鬼方族之寶?難道是巫神牌位?江湖傳聞,鬼方族的那批財寶,需要巫神牌位、鬼方印和鬼方虎符,這三件東西湊齊方能取出。”
神會轉眼又是一副悠閑的神態,雙手一攤,十分自然道:“祖上受人所托,保護這件寶物,我亦無顏得見,如今,更是交於信任之人看守。俠女所言,我實在是不知道的。”
端起蓮花白瓷茶杯,神會神色不動,輕輕抿了一口。
見多識廣的他,已經瞧出來,血煞三人是在唱戲:笛煞扮演好人,舞煞扮演惡人,而簫煞趁機套話。
他暗暗思量道:“這三個女魔頭,沒想到心術如此了得,幸而我言語間極其謹慎,不然,若被她們拿住話柄,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