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處八角亭,她在亭內坐下,望著天上大半圓的月亮出神。
有極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隨後便是長劍出鞘的聲音隱隱傳來。
兩個合衛警惕環顧四周,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上。
“院牆外麵。”
隨著一聲低低的聲音,一道紅色身影倏然躍起,在院牆上一點,飄然而落。兩個合衛隨後跟上。
一棵大桐樹下,三個黑衣人正與一個白衣少年鬥得難分難解。
一個清瘦的黑衣人斜斜倚著桐樹,默默望著院牆上飄落的那道纖細身影。
“蔡謀?”蓁蓁在他身前十步處,微微眯起了藍眸,詫異道,“表兄怎麼來了?”
少年挺直身體,露出歡愉的笑:“好久不見,十三。想著來瞧瞧你,卻遇到了一個隱藏在此處的刺客。”
“誰是刺客?”白衣人舉劍劃了一圈,隔開三個黑衣人,倏然一躍,落在了桐樹頂上,“我瞧著你鬼鬼祟祟的,才像是刺客!”
“是你?”聽聲辨音,蓁蓁認出是那個桃花眸少年,不由奇道,“你來此處,除了刺殺我,難道會有別事兒?”她笑嘻嘻挑眉道,“若論誰是刺客,因你有前科,自然不會是表兄。”
皎潔的月光下,蔡謀臉上笑意更深:“十三,表兄為你的安全出力,你請表兄喝杯茶可好?”
“自然可以。”
蓁蓁話音未落,一道白影倏然擋在了蔡謀麵前,少年揚起下頜,桃花眸斜睨著蔡謀,高傲道:“我亦有正事與公女相談,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你應該排在我後麵!”
“我們之間隔著深仇大恨,怎會有正事相談?”蓁蓁故意反問著悠然轉身,臉上卻浮上一抹狡黠的笑,熱情喚道,“表兄,走了。”
桃花眸少年目送著這對表兄妹的背影,神色堅定道:“我改變主意了,在未查清梨花的身世之前,不會對你動手。”
“哦,那麼,感謝你了。”蓁蓁回應著,卻並未停步,紅色衣袖在月下微微一揚,“一起來吧。”
蔡謀急了,轉身擋在桃花眸少年麵前,急道:“十三,此人不可——”
淡淡瞥了眼蔡謀,蓁蓁道:“無妨。”
說著,她一把挎住蔡謀的胳膊,腳尖一點,躍牆而過。
兩人落在八角亭內,蔡謀依然是震驚的模樣,半晌方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驚嚇是驚嚇,但也是一份驚喜。方才的舉動十分親密,他回味過來,唇角不由緩緩上揚。
然而不等他心內的驚喜化開,蓁蓁一句話又將他打回原形:“表兄,你先在此賞會兒月。”
他知道反駁無用,隻得悶悶不樂坐下,單手托著下頜,望著那一輪孤單的月亮。
桃花眸少年隨蓁蓁進入房間,兩個合衛在門外守著。
兩人方坐下,桃花眸少年便熱切道:“小禾,我想那位梨花姑娘了,能否讓我們再見一麵。”
“她尚未回來。”鎮定地望著桃花眸少年,蓁蓁認真道,“可曾打聽到關於梨花的什麼消息?”
失望地搖了搖頭,少年的藍眸斜睨一眼蓁蓁,又垂落了目光,緩緩道:“上次在龍舟相見,你所言不虛。”
他煩惱地撓了撓鬢角,蹙起長眉:“我並未將關於梨花的任何事情泄露,隻找了一個洗衣房的老嫗,悄悄兒問她,我是否還有一個姊妹?那老嫗居然嚇得瑟瑟發抖,說自己什麼也不清楚。更奇怪的是,這個老嫗第二日便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
一隻瑩白的食指在幾上輕輕一點,蓁蓁挑起眉毛,笑道:“這下,小叔父可相信侄女兒了吧?”
小幾上,桃花眸少年瑩白如玉的手攥了起來,緊緊地,如同握住了一個痛苦的秘密。他點一點頭,自嘲一笑:“當日在湖上離開時,我是決定要告訴冥叔,梨花姑娘這件事情的,但冥叔不斷追問我們在龍舟談了什麼,反而令我生了逆反,故而隱了下來。可是,我沒有料到,梨花的這個秘密,竟是談也不能談。”
譏諷一笑,蓁蓁斜睨著桃花眸少年,悄聲兒道:“其實,最可疑的,實際便是控製實權的人——你的那個冥叔。”她輕撫著自己淡粉的指甲,漫不經心問道,“那老嫗,你可曾查過,是誰令她消失的?”
“查過。但都說是她兄長替人經商,有了錢,帶她回家去了。”秀氣的長眉蹙得更緊了,少年厭惡道,“所有人都這麼說,可是,真有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