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管碧綠,外麵封存處已經斷開,恰如晴兒所言。
把竹管在幾上一拍,蓁蓁冷冷道:“這些個太監宮女,私相傳遞消息,就不怕宮規了麼?”
晴兒眨了眨眼睛,為他們辯解道:“這件事,他們確實不對,弄得我今兒一整日心裏七上八下——但是,從另一個方麵看,公女,如果那人一定要見你,他總會瞅上空子。而且,隨意找人傳遞,總比他在宮內安插上眼線要強。”
“喲,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呀,晴兒!”未曾料到,晴兒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蓁蓁不由大喜過望,“這話十分在理!此事先撂著,且等等看。”
晴兒終於喜笑顏開,痛快點頭道:“是,公女。”
小目提著兩個紅包袱進來,魚兒則兩手空空,悠然跟在他身後。
魚兒接過一個膨大綿軟的包袱,遞給晴兒:“這是公女的換洗衣物,你看著處置吧。”
晴兒抱著包袱離開了。
另一個包袱在幾上打開,放著紫檀木手串的紫檀木盒子,盛了金釵的銅盒,以及那十個“鬼”字荷包,頃刻間便呈現在蓁蓁麵前。
她隨手拿起一個紫檀木盒子,塞入衣袖中,又撚起兩個“鬼”字荷包,遞給小目和魚兒,道:“小目,荷包再拿出三個,給朵兒、晴兒和歸兒分了。剩下的東西交給朵兒,讓她收好。。”
“是。”
分出三個荷包,小目把包袱包起係好,一麵道:“公女,陳挺管家那邊,要不要去看看?前幾日,他給小目傳過信,說公女讓人捎的東西已經到了。”
“我知道了。”從幾前一躍,蓁蓁站到了正廳中間,衣袖一甩道,“魚兒,陪我去見父君。”
禦書房內,陳桓公聽到小太監的稟報,徐緩道:“讓蓁兒進來吧。”
仙鶴展翅銅香爐內,檀香嫋嫋,陳桓公手拿一卷竹簡,正皺眉瞧著。
隻聽一聲軟糯糯的呼喚:“父君。”
一個紅色人影已經拉住了陳桓公的衣袖。
陳桓公一副慈父的樣子,寵溺地望著蓁蓁:“病可大好了?”
俏皮地一挑娥眉,蓁蓁嬉皮笑臉道:“好了好了!”纖細的食指點在他的眉心位置,輕輕向一側撫著,蓁蓁嘟起小嘴兒道,“誰又惹父君生氣了?告訴我,我替父君整治他!”
“一個女孩兒,這種事兒少摻和為好。”
陳桓公笑眯眯握住蓁蓁的食指,眸光向周圍一掃:“獻福,讓人都退下吧。”
“是。”
手執拂塵的獻福,對禦書房內的小太監們揮一揮手,小太監們立刻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蓁兒,怎麼樣?”雙眼閃著煜煜的光芒,陳桓公的神情十分激動,悄聲兒問道,“那寶貝可得到了?”
靈動的藍眸微微一眨,緩緩泛上點點淚光。
陳桓公一怔,緊張問道:“怎麼,那寶貝被別人搶走了?”
淚水盈眶,在眸中轉著,蓁蓁咬住了嘴唇不語。
陳桓公的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拍著自己的胸脯,柔聲軟語道:“搶走了也沒事,好蓁兒,隻要你知道是誰搶走了,父君再派人去搶回來!”
“嗚嗚……”一聲低低的嗚咽,隨即這哭聲便止不住了,蓁蓁趴在陳桓公的懷裏,哭得那叫一個聲噎氣短!
“蓁兒不怕,沒事沒事。”
輕輕撫著蓁蓁後背的那隻手,竟然有些微的顫抖,蓁蓁有些懷疑這是錯覺。她的哭聲並未維持多久,片刻後,她便抽噎著從陳桓公懷裏直起身,抬起淚眼望著陳桓公。
麵前的父君,表情是如此的緊張和關切,而他那隻落在幾上的手,仍在微微顫抖著。
她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淚痕,委屈道:“父君,此次去鄭國,蓁兒差點兒被人害了性命!”
定定地凝視著麵前的女兒,陳桓公追問道:“那,那寶貝,到底是得還是沒得?!”
這聲音,像是翠玉落在銅盤上,清脆,毫無質疑:“沒得!”
“怎麼就沒得呢?”陳桓公的雙眉蹙得更緊,他煩躁地彎起食指,在幾上輕輕敲了幾下,“父君給你派去那麼多護衛,即便你沒得,那也知道是誰搶去了吧?”
直到此時,蓁蓁才終於確定,那個寵溺自己的父君,所關心的並非是自己的性命,而是那個寶貝。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眸中的淚水再次嘩然而下,清脆的聲音帶著哽咽,一字一字道:“父君,既然你如此想要得到這件寶貝,卻為何派了那些護衛殺我?”
幾上的那隻手,似乎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陳桓公的煩躁瞬間全然消失,他凝視著蓁蓁,緩緩抬起手,意欲放到蓁蓁的肩膀上,蓁蓁淚眼望他,身子一歪,躲過了那隻手,那雙藍眸水洗過一般清亮,聲音清脆中帶著滿滿的失望:“為什麼,父君?為什麼派那麼多的護衛,在異國他鄉,勾結了索魂幫殺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