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滴滴答答落著雨水,雨水清洗過的葉子格外碧綠,似乎能透過眼眸,一直綠到人的心裏去。
院子裏,花草吸足了水分,皆挺直了腰杆,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青石板地麵經過雨水的洗刷,幹淨地令人不忍心踩下,蓁蓁站在院中,仰頭望著天空的烏雲,被風吹著向北飄移,心中思緒萬千。
毛毛細雨拂過臉頰,是種溫柔的滋潤,她感覺此刻的自己,如同一棵蔫巴巴的小草,在這種滋潤中,徐緩地挺直了腰身,用清醒的頭腦思索著發生的一切。
她沒有想到清秀男子和他的同伴能夠殺入重圍,不,其實是故意放他們進來,然後讓他們插翅難飛。
他們是鬼方人麼?瞧模樣倒像,但他們能夠出去嗎?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自問自答的人,眨了眨藍眸,在心內無聲歎了一口氣。
樹下有一叢青草,她掐斷一截,叼在了口中,頓時,青草的氣息在唇齒間蔓延。
雜遝的腳步聲響起,最後停在了院門外。在鑰匙與銅鎖輕輕碰撞後,木門打開了。
豹頭麵具男子倒背了雙手,悠然走向嘴叼青草的人,而他身後的兩個護衛,則識趣地停在院外,並輕輕關上了院門。
手在蓁蓁衣袖上輕輕一撚,豹頭麵具男子關切道:“外麵待久了,小雨也會濕了衣服,小心濕氣入體。”
嘴叼青草的人沒有回答,靈動的藍眸上下打量著對方,那根青草上下動了一動。
蓁蓁看不清麵具下的那張臉是什麼表情,由此無法猜測對方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隻是他的囚徒而已,這種關心的話語,聽在耳中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走,回房。”高大的身軀站在她身側,使她感覺自己就像大樹下的那株小草,一隻健壯的胳膊突兀地搭在她的肩頭,將她半擁入懷,男性的氣息瞬間環繞左右,整個包圍了她。
她和他認識嗎?充其量不過是見過幾麵而已,而且,這個人還一直戴著麵具!他突然如此親近究竟是為哪般!
身體悄然一彎,向側邊退了一步,頃刻間,她便從那隻胳膊的束縛下脫身了。
若在平日,她不等胳膊搭上便早已經躲開,現今身體卻遲鈍而疲乏,唯有用計。
豹頭麵具男子輕笑出聲:“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她訝然瞪大藍眸,倒退幾步,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但豹頭麵具男子卻亦步亦趨,直到她感覺自己的後背撞到了一個堅硬物件,手在後麵一摸,她清楚,身後是一棵桐樹,她已無退路,而麵具男子已來到身前。
黑眸對上近在咫尺的藍眸,藍眸清晰地望見了戒備的自己叼著青草的倒影。
一隻大手撐在樹上,男性的氣息混合著雨後的濕潤,鋪天蓋地而來。
蓁蓁把青草“噗”地吐掉,恰好落到了麵具上,因為唾液的關係,那根青草居然粘在上麵,滑稽地搖擺著,沒有落下來。
這種意外的效果,令她忍不住“嗤”地一笑,又想到此時處境堪憂,忙用手捂住了小嘴。
麵具男絲毫不知,靜靜望著那雙藍眸,用蠱惑人心的聲音低低道:“公女,我心悅你許久了!”
隨後,他的頭微微一歪,輕輕吻住了她掩在唇上的手背。
一股溫熱氣息和麵具的冷硬形成的鮮明對比,在心中劃出一道冰冷感覺,她驚駭瞪大藍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片刻後,豹頭麵具男子直起身來,蓁蓁用力推他,他健壯的身軀卻紋絲不動!
她藍眸微轉,雙手悄然放在了對方的咯吱窩下,輕輕一撓,那具健壯的身軀陡然軟了,腰肢一動,蓁蓁見有機可乘,雙手一推對方健壯的胸膛,腿彎起向他襠間用力一頂,那具健壯的身軀吃痛,豁然彎下了身子。
趁此機會,蓁蓁迅速轉身便要離開,誰知那麵具男子吃痛之下卻扯住了她的衣袖,令她脫身不得。而她一發狠,摁開腰帶扣,就像一個蛻皮的美女蛇一般,退下了外衣,隻穿著一身褻衣飛也似得跑進房裏。
隨後,她反身關上門,並迅速插上了門栓,喘著粗氣失力般倚到了木門上。
院中的大桐樹下,豹頭麵具男子緩過那陣疼痛,一手扶著桐樹,望著手中的衣衫出神片刻,低笑一聲,緩緩來到了房門前。
他輕咳一聲,道:“公女,你打開門,我把衣服還你。”
蓁蓁瞬間肩背挺直,一副戒備狀態,冷冷道:“放外麵吧,等你走了我去拿。”
許久沒有聲音,蓁蓁跑到窗前,緊張地向外張望,卻不妨耳側“咣當”一聲,嚇了她一跳!回望聲音處,隻見門栓動了動,木門卻沒有開,她慌忙回返,意欲擋在門上,卻聽得連著兩聲震耳欲聾的“咣、咣”聲,一扇木門直接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