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一個護衛將背上的男子放下,迅速退了下去,梔子上前,將手帕在那人鼻子上輕輕拂過,片刻後,那人便睜開了眼睛。
他最先望見的是花枝招展的梔子,訝異和驚奇的目光粘在梔子臉上,愣怔片刻,竟然難以移開眼睛。梔子對他眨眨眼睛,輕笑一聲,退了下去。
他環顧四周,目光帶著獵奇,當瞧見戴著麵具的鄭突和蓁蓁時,他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惶恐。
此人眼睛極大,一臉絡腮胡子甚是奪目,他望了兩人幾眼,最終在鄭突的注視下垂下頭來,不甘心問道:“不知郎君帶在下前來此處,所為何事?”
“這個,想必大俠心內有數。”鄭突圍著他走了幾步,徐徐道,“我的人曾見過大俠,說大俠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語,但是大俠藏匿起來,我的人居然未曾找到大俠。還好,今兒在宛丘遇上了。”
絡腮胡隻覺莫名其妙,大眼一瞪道:“郎君聽到了什麼,盡可明言。何必打什麼機鋒?在下闖蕩江湖,快意恩仇,最煩這些機鋒。”
瞧他坦坦蕩蕩的樣子,鄭突淡淡道:“大俠可在衛國客棧住過?你出來小解——”
絡腮胡打斷鄭突的話頭,完全否定了他的那番話:“在下家在洛邑,前些日子隨著師兄押鏢來到了宛丘,解鏢後本要買些陶器回去,錢袋子卻被人偷了,而師兄接到師父之命,已經先行回了洛邑,在下苦巴巴地等著師兄的消息,不想卻被郎君的人盯上,帶到這兒來了。”
如此一番話下來,鄭突竟然無言以對。
蓁蓁插話道:“既如此,便是弄錯了。絡腮胡雖不甚多,但在宛丘找幾十個出來,亦不是難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看熱鬧的蓁蓁十分明白這個道理,適時敲了敲邊鼓,讓鄭突騎虎難下。
那絡腮胡瞧著一臉的老實本分,但卻極會看眼色,立即接話道:“姑娘此言甚是有理,在下竟不知,原來是自己的絡腮胡惹的禍,回頭得空便把它剃了。”
兩人一唱一和,鄭突一時陷入放不放人的糾結之中。他本想問訊此人,是否得了什麼人的指令故意在夜半偷聽,結果卻神反轉,人家根本不承認在衛國客棧住過,這問訊還如何繼續下去?!更可氣的是麵前的十三公女,原本共同問訊,是為了證明自己對她的信任,她卻幫著這個絡腮胡唱起反調來了。
眼神一厲,他心內殺機頓起,是不是有什麼關係,一個死人,是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的。
但他終是有些不放心,此人若確實是那晚那人,他背後的主人,他還是十分想知道。
想到此,他緩緩坐到幾前,溫和問道:“大俠的師父是哪位高人?能否告知?以後去洛邑,可請大俠以及大俠的師父保護一二。”
“郎君說笑了。”絡腮胡身上迷藥已解,他從地氈上起身,深施一禮,不卑不亢道,“郎君若去洛邑,直接找在下即可,師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耳聾得很,最近幾年輕易不見外人。”
這個人瞧著有三十幾歲年紀,聽說話的語氣,便知是久闖江湖之人,而僅憑幾句話,又如何能夠誘出他背後之人?
黑眸微微一眯,鄭突溫和道:“原來如此。梔子,帶大俠去吃些點心,然後送他離開。”
“是。”
蓁蓁藍眸微微一動,偷偷窺視著鄭突,在那雙黑眸中,她看到了一絲未及掩飾的冷厲。她覺得,這個絡腮胡命運堪憂。有心為他再說幾句話,但自己尚且被囚,說出的話鄭突自然不會當回事。
她向絡腮胡使了一個眼色,希望他好自為之。
果然,絡腮胡施了一禮道:“郎君待在下不薄,在下便實話告知了。”
他的話成功引起鄭突的注意,抬眸望著他,頗感興趣地等待著他吐露實情。
絡腮胡雙手抱臂,不緊不慢道:“在下為了生計,經常出門在外,師父便特意為在下配製了一種藥,這藥有些峻猛,可以使人在運內力時受阻,而且,每運一次,便會給身體造成一些疼痛症狀。若長時間無解藥,它還可以慢慢吞噬人的內力,直至內力完全消失。再之後,會一點點蠶食人的壽命。”
他身側的梔子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纖手在他的後腦勺一點,怒道:“你居然敢給我們下藥?”
絡腮胡挑眉,再次深施一禮,滿麵歉意道:“江湖險惡,不得不防。還請郎君和姑娘諒解。”
花枝招展的梔子,那張臉因發怒而變得紅通通的,她向絡腮胡伸出一隻手,喝道:“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