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拿起地上撐開的一把雨傘,遞給鄭忽道:“師兄,你先去換身衣服,免得你和墨大都成了病人。”
鄭忽接過雨傘,卻並未離開,但也沒有進入裏間,他怕自己身上的雨水落在裏間,會讓裏麵濕漉漉的。
“等診完脈再去。”他說。
外麵的雨聲小了一些,閃電和雷聲也漸漸遠去,風聲反而比方才大了許多。
高悟閉著眼睛,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毒劍望著高悟,輕聲兒道:“這位兄弟中了毒,方才已將他的毒吸了出來。”
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高悟隻“嗯”了一聲。
少頃,高悟坐正身體,睜開眼睛,又換了墨大另外一隻手診脈。他見周圍的人皆一臉關切,便道:“尚有一些餘毒,但已無礙,傷得不重,出血不多,他體質健壯,我開幾副藥,再養一養,很快便能康複。”
魚兒忙鋪好布帛在高幾上,仔細擺好筆墨,等著高悟寫方子。等到高悟起身,她又來到了榻前,把脈枕放入高悟的醫箱擺好。
片刻後,方子寫好,毒劍拿著方子問道:“高神醫,能否去濟世醫館拿藥?”
外間的鄭忽尚未離開,聽到此話便道:“方子給我,我送他回去,再把藥拿回來。”
毒劍一聽,想了想,便把方子給了他。
蓁蓁奪過方子遞給毒劍,白了鄭忽一眼,冷哼道:“師兄信不過我的人?”
“不是。”渾身濕透的鄭忽,頭發還在滴著水,樣子十分狼狽,他想要解釋,卻沒有心情,隻是伸著手,固執道,“青林,給我。”
蓁蓁斜睨著他,一副委屈極了的樣子:“就不給。”
鄭忽無奈,蓁蓁卻轉首對毒劍道:“你和飛劍前往,注意避開金衛。魚兒,你去找兩套蓑衣給他們倆。”
“是。”
三個人同時應下,鄭忽隻得擦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毒劍和飛劍穿了魚兒拿來的蓑衣,帶著高悟離開。
其餘的四劍客見沒有安排,便留在了墨大榻前。
想起給墨大熬的那碗薑湯,蓁蓁喚魚兒拿去熱了一熱,等魚兒再端回來時,鄭忽已經換了衣服,一本正經坐在了外間幾前。
蓁蓁俏皮對魚兒眨眼,接過薑湯,伸到了鄭忽的麵前。鄭忽聞到薑味兒,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四劍客有坐在榻前的,有倚著高幾在窗前看雨的,此時卻齊齊地把目光轉了過來。
“喝了。”嬌柔的命令語氣,外加一個白眼。
熱氣騰騰的薑湯端在手裏,還沒喝,已經暖到了鄭忽的心裏,他悄悄兒竊喜:“總算是知道疼人了,自己的堅持沒白費。”
“好。”
他裝作乖順的樣子應著,極力按壓下心內跳躍的快樂,但是上彎的唇角卻泄露了他的心事。他慢慢噓了一口,紅糖的甜味在嘴裏彌漫,合著薑和蔥根的辛辣,一路甜進心裏。
四劍客第一次見鄭忽這種表情,與平日高冷的他,可謂是天壤之別。
老三壯劍探身向鄭忽笑:“公子,甜不甜?”
老七走劍瘸著腿從高幾處走來,學著鄭忽聲音,衣袖一甩背到身後,鄭重點頭道:“甜——”
但是聲音在最後拐了好幾個彎。
他學得有九分像,大家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全部笑了起來。
就連當事人鄭忽也沒有忍住,笑得差點兒把剩的薑湯灑了。如此寶貴的薑湯,他自是不肯浪費一點兒,趕緊先放到了幾上。
笑得最響亮的是老五名劍,他仰著頭,駝背似乎都向後彎了;老三壯劍直接笑趴在了幾上;老六曲劍的高低肩,笑得不斷抖著,他的笑聲時斷時續,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蓁蓁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出來了;魚兒從臥榻裏麵的櫃子裏翻出一床薄被,正要給墨大換上,聽了走劍的聲音,在榻前笑彎了腰。
“啊——”一聲淒厲的驚叫,衝散了這陣笑聲,墨大兩手向上胡亂伸著,喃喃道,“我會單獨告訴公子的,洛邑的礦脈圖,需要圓形波紋銅佩飾來解鎖。對不起,你們告訴了我這個秘密,我卻沒能救得了你們,對不起——”
聲音暗啞,傷心而愧悔。魚兒捉住了墨大的兩隻手,用力握了握,又放回了他的身側。
如此重大的秘密,聽墨大的意思,是要單獨稟報鄭忽的,可是,因著他昏迷囈語,卻讓蓁蓁主仆以及四劍客全部知曉。
蓁蓁擦著笑出的淚,挑眉對鄭忽道:“師兄,你瞧見了,不是我們要偷聽的,是墨大昏迷中說出的!你不能怨我們聽到這個秘密。”
那一碗熱乎乎的薑湯,已經被鄭忽全部喝光了,他此刻身心舒暢,滿心甜滋滋的,心情更是好的沒法兒說。此刻聽到蓁蓁的話,立刻笑道:“青林,你也太小瞧師兄了,這個消息,師兄不會獨享,即便墨大單獨稟報,我亦會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