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老八撩起自己厚厚的劉海,露出額頭上一塊不規則的褐色胎記,問老二:“說句實話,二兄,你說就我這樣的,家裏沒錢,究竟能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兒?她隻要不嫌棄我便是了!”
額前劉海蓋住老八的胎記時,蓁蓁覺得他算得上英氣,當半塊巴掌大的胎記出現,英氣還在,隻是平白添了幾分凶相,讓人瞧著很不舒服。她覺得,這個方才不言不語的老八,把自己的人生看得很是透徹,若真是郎情妾意,也算是一段美滿姻緣。
膘肥體壯的老四見老二不說話,便故意拍拍自己的肚子,引起老二注意:“老二,我覺得這事可行!真要做成了,主人的嶽丈說不定要感謝你呢!”
此時的蓁蓁,勢必要讓這樁姻緣做成,與這個老八混個臉熟,萬一鞏家夫人的路子走不通,直接走老八的路子更便捷。
她見那老二神色躲躲閃閃,既不答應,亦不拒絕,隻是皺著眉頭不做聲,便爽朗笑道:“老二兄,如此好了,你若覺得你去做媒臉麵上過不去,老四兄和老八兄都會體諒,你隻需說出那位女子家住何處,老八母親托人上門求娶便是,不必為難!”
薄陰的天,秋風徐徐,十分涼爽,老二額上卻不知為何沁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他低垂腦袋片刻,驀然抬頭,紮煞著雙手,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對蓁蓁道:“這位小兄弟,你能否不要再煽風點火?老八的婚事與你有何關係?你一個陌生的糧店夥計,在這兒搗什麼亂呀?!”
他的態度,不僅令蓁蓁訝異,更令其餘幾人覺得不可思議。
老四拍一拍肚子,雙手叉腰道:“老二你這話不對,小兄弟是第一次見麵不假,但是一見如故,他方才要為他的大兄求娶這位小寡婦,老八估計急了,破天荒開了口求你,結果你呢?你現在是個什麼態度?”
他話音方落,最小的看門人也忍不住挺身而出道:“二兄,老十也瞧不下去了,你給個痛快話,別在那兒溫溫吞吞像個扭扭捏捏的姑娘!”
被自己人逼入死角的老二,仰頭望著天,無奈地歎了口氣,又緊緊閉上了嘴巴。蓁蓁瞧他那樣兒,真想一腳把他踢飛,替幾個看門人解解氣!
但是,她知曉,要取得老八的信任,絕對不能莽撞。藍眸一轉,計上心來,笑嘻嘻對老八道:“老八兄,雖然我兄長沒有這個緣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覓得這份良緣,”這句話讓老八很是感動,方才確實是自己搶了人家這個小夥計為自己大兄選的嫂嫂,他正要開口,蓁蓁卻抬手止住了他,挑了挑眉毛,笑著出謀劃策道,“依我瞧著,不必再逼問老二兄了!由老八兄的遠親請求主人出麵,便可以順利幫老八兄問出地址!”
最後這句話,她特意加重了語氣,這是給老二敲邊鼓的,如他識相,應該會主動交代出寡婦地址。
果然,老二有些慌神,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而老八眼睛一亮,笑了:“小兄弟,多謝你!如能成婚,請你喝喜酒!”
老八的表態使得老二更加無措,他兩隻手用力揉搓著,終於放低了語調道:“此事不必找主人,我,我告訴你們。”他抬眸掃視一圈,眼神裏滿是告誡的意味,“大家要保證,不能把這件事的真相說出去。”
還有真相?蓁蓁好奇極了!她覺得有兩種可能:其一,那位漂亮善良的寡婦,是老二為了在兄弟們麵前顯擺編造的人物;其二,真有其人,但他和寡婦有染,而且還引了寡婦對他十分鍾情。
然而,事情的走向並不會隨人的猜測而定性。
隻見高高瘦瘦的老二望著周圍期待的眼神,用力搓著雙手,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羞愧的視線垂落在地上,道:“那個寡婦,是老二的妹……妹子。你們想啊,我的月薪與你們一樣,哪有閑錢去勾搭什麼寡婦?可是自己的妹子守寡,當兄長的必須接濟她們母女。我就是,就是希望成為話題中心,才編造了這個謊言,大家,可要,可要原諒老二!老二並未做那違背人倫之事!”
“啪”,膘肥體壯的老四用力拍了自己胳膊一掌,疼地跳了跳腳,道:“啊呸!我拍死了一隻可惡的蚊子!啊呸!這不是夢啊!老二,你瞧著老實巴交的,還能編出這麼個故事來惡心我們哪!”
最近蓁蓁在外與江湖俠士接觸頗多,他們不像宮內的人們,斯斯文文,說話絕不會吐什麼髒字,而是像老四一樣,有自己獨特的口頭禪,她聽得多了,偶爾也會不自覺流露出一些學來的動作和詞彙,譬如“啊呸”,譬如“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