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從窗縫吹來,燭火搖曳,老鴇口中又被毒劍塞了帕子,哀求地低低嗚嗚了兩聲。
蓁蓁笑嘻嘻道:“不急,有空再說,希望你說實話,莫用假話搪塞於我。”
這一邊,蓁蓁與老鴇說著話,那邊的夏娘子卻是一臉震驚。
蓁蓁轉向她,極其柔和道:“你難道知曉什麼?
可惜了,我不想問你。我隻想告訴你,麵前的小童,是你兒子,你口中所謂的小玉。”
夏娘子忙跪行到小玉麵前,雖然他臉上畫了妝,但一個母親,自然能從細節認出自己的孩子。
此時的她,眼中居然有淚緩緩落下。
她不斷地用頭拱著地上的小玉,毒劍一把拉過她,對蓁蓁道:“主人,已經卯時初。”
蓁蓁起身,拍了拍毒劍的肩膀,像是與他閑話家常般道:“害了這麼多孩子,身首分離已是對她最慈祥的懲罰了!
既然在洛邑她手眼通天,不妨把她拋到鑫衣店門前,看有沒有人敢將這具屍體踩踏成泥,而我相信,這會成為洛邑最熱的話題。”
她走到門口,卻又回頭,微笑道:“你的兒子,暫時不會死,這要等到他父親醒來,最後的結局是亂墳崗。”
“砰砰砰……”
蓁蓁不用回頭也知曉,是那個女人在為自己的兒子求情,但她不會心軟。
燭光將蓁蓁的影子映在牆上,像是一個如影隨形的鬼魂。
她很想對那些逝去的小童鬼魂們說:“傷害你們的人,馬上要去地獄,你們且安心。”
彩霞飛舞,紅日初升。
一大早,洛邑便漫天飛著一個巨大的新聞,夏娘子身首分離,被人拋在燒成灰燼的鑫衣店門前。
曾經失去小童的人奔走相告,紛紛湧到了鑫衣店前。
有人擲石子,有人擲瓦片,一個黑衣男子走上前,踢了她的屍身一腳,罵道:“害了多少小童,應該把她踩成肉泥!哼!”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群情激奮的人們頃刻間湧上前去,你一腳我一腳,爭前恐後地踩踏著。
帶了帷帽的蓁蓁,對從人群裏擠出來的毒劍低低笑道:“我估計,這個女人,除了洛邑那些個變態的貴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想除之而後快!”
“正是如此!”毒劍彈了一下鬥笠上的垂紗,悄然伸出一個大拇指道:“主人這主意真妙,讓那些受害人心內,多少能得些許安慰!”
帷幕下的小臉兒微微一笑,這樣的事兒,在長葛已經發生過一次,那時的人是血煞所殺,而這一次,是她第一次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為民除害!
圈子外的人擠來擠去,蓁蓁見此,笑道:“人圍得太多,不妨分散一些去亂墳崗,免得擠傷了人。
我去燈攤那邊等你。”
毒劍點頭自去散播信息,蓁蓁快行幾步,離開了越聚越多的人圈。
走了幾十步遠,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喊:“去亂墳崗!”
她轉首望去,隻見外圍的人跟著呼喊的人已跑了一半。
紅日升起,金光鋪灑,是一個極好的大晴天。
賣燈老者慢騰騰支起燈架,滿麵笑意掩都掩不住。
鄰攤的泥人師傅問道:“老伯,今兒有喜事兒?
瞧您,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把一個燈籠掛好,賣燈老者才笑望著鑫衣店門前的人圈道:“是有喜事!
是我盼了多年的喜事,老友讓人捎了信兒來,說是我兒子還活著,地址也發來了,讓我過些時日去找他。”
緩步走來的蓁蓁恰好聽到這話,她明白,睿智的賣燈老者已經在鋪墊退隱之路了。
泥人師傅笑道:“當真是大喜事。”
一陣風來,吹亂了花白的胡須,賣燈老者理一理,道:“我先給老友去信問問,我那兒子過得可好?
若好,我把燈攤盤出去,直接跟著他生活;若不好,便讓他回來,繼承這個燈攤,雖掙不了大錢,卻勉強可以糊口。”
泥人師傅雙眼發出煜煜的光彩,他把手中捏的泥人放下,激動地站了起來:“老伯的燈攤如果要盤,先考慮下我如何?”
挑起一個燈籠的老者,忽然發現了蓁蓁,對泥人師傅點頭道:“捎信兒的人來了。”
提著燈籠向蓁蓁走去。
兩人在無人處低語,蓁蓁告訴老伯,燈攤不要著急盤出去,等小童們安置好了,再來接他,以免讓人懷疑。
老者說一切按照蓁蓁的計劃來,他從懷裏摸出兩個肉包遞過來:“早飯沒吃吧?給。”
明亮的陽光照在容光煥發的老者身上,使他看上去像是年輕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