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沒有喚她,直接坐在秋千上,拉了拉劉成的衣袖,撒嬌道:“師父,我要蕩秋千!”
飄飛的思緒被蓁蓁拉回,劉成望著自己的愛徒,板不起臉來,輕輕拽繩子送她,一麵道:“能練成隔空飛物,還用師父幫你蕩秋千?”
秋千在劉成的推送之下,悠然蕩了起來,蓁蓁緊緊抓住繩子,閉上眼睛笑道:“可是,這能證明師父愛我呀!”
陽光穿過葡萄架斑駁落下,落在蓁蓁身上,使她全身閃閃發光,像是穿了一件點綴了金珠的外衣。
當她高高飄起時,衣袖翻飛,裙裾飄搖,如緞黑發在她身後飛揚!
當她倏然回落,黑發隨風撲向前麵,如柔軟的水草繚亂著她的小臉。
劉成望著麵前青春飛揚的蓁蓁,從前的回憶鋪天蓋地,他的心像是插入一把小刀,在裏麵擰著,轉著,令他痛不欲生。
“對不起了,師父。”
耳邊有個柔軟聲音傳來,徑直鑽入劉成心內,在他心的傷口上撫過,不知為何,疼痛的感覺似乎減輕了一些。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空空洞洞道:“青林,與你有何關係?
這是命,是你師父的命!
如今,我認了。”
蓁蓁睜開眼睛,轉首望著劉成,藍眸裏閃著淡淡的光:“師父,青林在洛邑城內救了些男童,有幾十人,想請你去教他們武功,讓他們長大後,不至於任人欺辱。”
這個話題轉得有些突兀,劉成愣怔片刻,問道:“哪兒來的男童?”
對於自己當時的行俠仗義,蓁蓁至今感覺自豪無比,於是把在洛邑城,如何從夏娘子處解救那些男童的故事,娓娓講來。
“男童們甚是可憐,一時找不到父母,我便把他們安置在姬府上,暫時由一位賣燈老者照料。
師父若是想幫我,我便給洛邑那邊去信,師父擇日可前往洛邑。”
隻要劉成離開傷心地,換一個環境,他便不會如此痛苦。
而姬府那邊,又確實沒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劉成過去,既能教男童們武功,亦可保衛姬府,一舉兩得。
這是蓁蓁最真實的想法。
她覺得也許劉成暫時不會答應,但自己多磨他幾次,便好了。
豈料劉成心地善良,聽聞男童們的遭遇,早已義憤填膺,當即拍著胸口道:“放心,一切交給師父!”
師徒兩人剛達成協議,三兒便來了,他上前稟道:“主人,您的小姑姑讓小人傳話,說有事相商。”
“呃,可曾說何事?”
“未曾。”
劉成穩住秋千,正色道:“去吧,青林。
師父明天便啟程,你可為師父寫封信,到了那邊也好相認。”
“是,師父。”
蓁蓁從秋千上走下,深施一禮,隨著三兒離開了梧桐小院。
梨花早已站在巷子那一頭,向著這邊遙遙招手。
蓁蓁一躍而起,留下三兒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落在梨花身邊,親熱挽住梨花的胳膊,笑問道:“小姑姑,何事如此急切?”
梨花的桃花眸裏蕩漾著淡淡的憂慮:“金兒派人傳信,說他出外被人跟蹤,至今未曾甩脫跟蹤者,由此現在去了鼎福茶館。
但茶館內因毒劍結婚,六劍客亦未在,想讓你去幫他甩了那人。”
“竟有這等事?
能黏住小叔父的人,武功恐怕極高!”
藍眸俏皮一眨,蓁蓁把衣袖捋起,露出一截藕段般白皙的小臂,笑嘻嘻道:“這可勾起我的興趣來了!
正有個計劃籌謀著,不想他們直接跟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見蓁蓁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梨花放了心。
輕輕幫她把幾根碎發攏在耳後,柔和笑道:“那你去吧,此處,我幫你看著。”
今日,雖然是毒劍大婚,但鼎福茶樓照常開門。
此時不過巳時初,一樓廳內的茶客們,已經占了一半的位置。
而姬顯君,帶著一頂壓得低低的鬥笠,獨自一人細酌慢飲。
蓁蓁已經換了一身男裝,頭戴玉冠,眉毛粗濃,上唇和下頜上,均是細密黑濃的胡子茬。
她這個模樣,完全顛覆了以往的形象,當她坐到姬顯君身側時,姬顯君明顯一愣。
但隨後他便認出了蓁蓁,桃花眸裏滿是感激之情。
端起茶盞,蓁蓁湊近姬顯君悄聲兒問道:“那人可還在?”
姬顯君低低回道:“在,我身後那個極溫雅的年輕男子便是。”
為了避免引起那人懷疑,蓁蓁沒有向姬顯君身後張望,而是繼續問道:“何時跟上小叔父的?”
桃花眸眯起,裏麵射出一道如刀冷光:“宛城酒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