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信——是個好主意!
墨大不禁感激自己的機靈,如此,魚兒即便在宮內,亦可知曉自己的事情了!
蓁蓁接過鄭忽遞來的一張畫像,望著惟妙惟肖的自己,臉上漸漸漫上鄙夷的表情,忍不住諷刺地笑起來:“於陳宮有礙,便舍棄;與陳宮有利,則尋回。他把我當做什麼,一個無知無覺的物件?!
昏迷之前,魚兒曾來傳過信息,說國君想要我回宮,那時隻覺得無聊,而現在卻覺得異常荒唐可笑。
我昏迷時,他在哪兒?
我有危險時,他在哪兒?”
笑著笑著,那雙藍眸便溢滿了淚水,輕輕一眨,淚水便如委屈的洪流一瀉千裏。
墨大和鳳兒默默退了出去。
鄭忽見她如此,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站在輪椅邊,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
“我為何要回去?!
當初棄我之時,他怎會不知曉,險況環生……”
低低的抽泣聲,在房內彌漫,但也隻是片刻,蓁蓁挺直身子,吸一吸鼻涕,臉上帶著淚,傲然道:“我當初沒有回去,現在也不會再回去!
若陳國有難,我會出手幫上一幫,至於父女情分,便到此為止吧!
從此之後,他便隻是陳國國君,而非我養父!”
最後這句話,她說得異常決絕,鄭忽清楚,麵前這個身體尚未恢複的人會做到。
“真累呀!”
蓁蓁掩飾地伸了個懶腰,可憐巴巴地望著鄭忽道,“煩勞師兄抱我回榻上躺一會兒。”
鄭忽見她故意裝作沒事兒,心內反而替她難過,彎腰抱起她,放回了榻上。
蓁蓁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師兄,我想睡會兒。”
把錦被扯過來,鄭忽輕輕給她蓋好,柔聲道:“你睡吧。”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麵朝內背對著鄭忽,忽而柔聲道:“師兄亦回去休息吧。
我知曉,昨夜定是師兄帶人在城裏四處揭告示了!
陳國各地的告示,你亦派人去收繳了吧?”
聽到這柔和的聲音,鄭忽默了默,心情卻有些沉重,他望著臥榻上單薄的後背,輕聲道:“青林,你該知曉,你是我師妹,為了你,師兄自然會全力以赴!”
這一次,他難得的沒有提喜歡或者心悅,而是說的師門之誼。
榻上的人兒低低應了一聲,隨後便再無聲息。
鄭忽確實一夜未眠,便在一張小幾前坐下,單手托腮,原想眯眯眼,不想竟是睡了過去。
房內溫暖異常,但蓁蓁心裏堵得慌,自然睡不著。
她躺了些時候,隻覺身心倍受煎熬,便緩緩從榻上起來,卻見鄭忽呼吸均勻,居然睡著了,不由一笑。
可是,當她將目光落在那厚厚一疊告示上,笑容便如同被陰雲遮住的陽光,瞬間隱去。
她走到幾前,將告示抱在懷裏,跪坐在炭盆前,一張張把她的畫像拋入其中。
往事如煙,記憶中的溫暖片段不斷浮現,而她拉著那人衣袖撒嬌的樣子,以及那人無可奈何的樣子,都將永遠成為揮之不去的過去時。
淚水悄然落下,這一次是為了那個愛她疼她寵溺她的養父。
火光忽地漫起,又緩緩熄滅,最後隻剩下一堆灰燼。
房內彌漫著一層煙霧,而鄭忽就在煙霧裏沉睡。
蓁蓁起身開了窗,回首望去,睡夢裏的人雙眉緊蹙,似在思慮什麼事情。那張英俊的臉龐,因著蹙眉,而顯得更加成熟。她忽然覺得,籠罩在朦朧煙霧裏的那個人,或許並沒有她想得那樣,隻是為了礦脈圖而與她在一起。
可是,不管是或不是,他,都不能知曉她的秘密。而這,是她的底線。
煙霧散得極慢,蓁蓁取了披風,緩緩走到院子裏。此刻的她,隻覺心內鬱著一口氣,隻想大吼一聲,方能紓解這鬱結。
鳳兒不知去了何處,無人攙扶,雖是平整的青石地麵,她卻走得磕磕絆絆!
每個人的人生之路,大約都像此時的她,雖路上有人相幫,但自己的路,最終還是要一個人走。
她倚在一棵桐樹下,心內起了一個念頭,到湖外的桐樹林內,大喊幾聲去去心裏的鬱氣。
帷帽在房內,她懶得去拿,便運起隔空飛物,可惜,沒有成功。她微微喪氣,運起輕功向上一躍,卻輕鬆便上了樹。她驚喜不已!
往日坐著輪椅來到院中,她亦試過幾次,均未成功。
欣喜之餘,輕輕躍入房內,帶上帷帽,如一隻紅鳥兒般,點躍之間,已經來到了那片桐樹林內。
幾天前下過一場冷雨,地上滿是厚厚的落葉,而樹上的桐樹葉,亦稀稀拉拉,不複夏日的碧綠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