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健壯的男子並未回答，卻道：“青林，先回去。”
兩人倏然躍起，不多久便回到了水月軒。
站在院子裏，蓁蓁把鬥笠摘下來，低低歎氣道：“哎喲，師兄，方才見了那情景，現在都在惡心，肉餅怕是吃不下了。”
鄭忽亦摘下鬥笠，大步進了蓁蓁的房間。
房上飄然而落一個黑影，卻是墨大，將手裏的一個籃子遞給鳳兒。
香氣撲鼻，卻是熱氣騰騰的肉餅。
鳳兒提著籃子，正要進房，蓁蓁道：“留下三個給師兄，其餘的，你和墨大墨風分了。
另外，去廚房給我盛一碗清淡的粥來。”
鳳兒依言，留下三個肉餅，便提著籃子離開了。
東天已經漫上紅色雲霞，晨光從窗口射入，給昏暗的房間添了一絲紅色光明。
鄭忽在水盆裏淨了手，捏起一個肉餅道：“方才在西市，我聽到有人說，昨晚聽到奇怪的喊聲，又是‘喲’，又是‘嗨’，又是‘哎’的，最後又像是唱歌般，來了一聲‘嗨——啦——啦——’，西市周圍的人，應該全部吵醒了。”
瞥一眼鄭忽手裏的肉餅，蓁蓁想起地上那血汙的人，不由得一陣惡心。
她輕拍胸口，蹙眉問道：“師兄，會是血煞麼？
我怎麼覺得怪異得很！
若是你笛煞姨母在便好了，可以直接問一問，不必猜謎。”
鄭忽著實有些餓了，他從前在西城時，常吃此處的肉餅，鬆軟肉餡多，裏麵且有汁水，十分好吃。
於是昨晚約好，今兒去暗洞瞧瞧，順便帶她去買肉餅。
因著墨成帶人暗中守衛，暗洞再未有人前來。隻是暗洞裏平地消失的人，依然杳無音訊。
兩人買到了肉餅，卻遇到了被血煞獨門手法殺死的人。
蓁蓁觸景生情，吃不下肉餅，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此次的收獲是，血煞夜間的那幾聲喊，與蓁蓁在桐林內的喊聲一模一樣。
他咬了一口肉餅，嘴裏頓時鼓鼓囊囊，一麵咀嚼一麵道：“你想問血煞，我便讓人去尋。”
蓁蓁卻歎了口氣，挑眉望著他，幽幽道：“或者，你笛煞姨母是瞧了你的麵子，方才煞費苦心為我解圍的。”
鄭忽忍不住一笑，伸手在蓁蓁額頭一點：“我怎麼聽著，你的話滿是酸溜溜的味道？”
白了他一眼，蓁蓁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在吃醋。
養父想要讓她回去，亦用張貼告示的極端做法，而笛煞，卻是暗中相助。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會如此之大呢？她托著腮想道。
好在鳳兒送來早飯，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雖隻是一碗白粥和一碟煮鹹豆，卻令她有了食欲。
白粥裏埋著一個荷包蛋，則讓她的心暖融融的。
飯後，鄭忽聽墨風來報，又有蓁蓁的畫像張貼出來。
他和蓁蓁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水月軒。
鄭忽走後，蓁蓁站在窗前，神色鬱鬱。
中毒時無能為力，如今好了，又顧忌著張貼的那些告示，上麵可是說了，若有人提供有用線索，賞金一百兩！
如果提供確切地址且尋到人，則賞金千兩！
這兩個數目，足以會令好些人發瘋。
她決定換個麵孔出行，去見姬顯玄一麵。
找出毒劍送她的木盒，正對著鏡子粘眉毛，飛劍來了。
見蓁蓁臉上一道劍眉，一道柳葉眉，他實在沒有忍住，施禮時便“噗嗤”笑了。
蓁蓁並不怪責，繼續粘另一道眉毛，一麵問道：“打探的事有眉目了？”
飛劍回道：“是，主人。
小童是從陳國之外而來，陳國國君亦是知情者，或者還是參與者。”
聽聞此話，蓁蓁登時轉身，方才粘上的眉毛耷拉下來，甚是滑稽可笑。
飛劍低頭不瞧她，極力忍住笑，咳嗽一聲道：“主人，屬下探到了小童們的住處。
運送小童們的，是幾輛破舊的馬車。
而趕車的馭夫，是主管他們的人，亦有可能是陳宮裏的人。
因為在街上，金衛若與他碰麵，會與他打招呼；而與他接頭的，卻是一個輕功極好的暗衛，喚做飛揚。是以，屬下懷疑，陳國國君與魅姑相識，故而派人幫她照管小童。”
籲出一口冷氣，蓁蓁轉身麵對銅鏡，沉吟半晌，又把眉毛摁上，道：“事情真相竟是如此，真令人意外！”
說這話時，她神態淡然，可是拿胡子的手，不知為何，卻在微微顫抖。
最後，她把胡子一扔，起身道：“真令人失望！
好好的心情，給攪得一塌糊塗！”
飛劍不知她對誰失望，未敢回話，隻是默默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