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一,鄭忽帶著墨大和墨風來到了洛邑,向蓁蓁陳述陳國宮內震動已過,蔡姬不會再有危險。
說不感激鄭忽是假的,可是,蓁蓁雖然動了感情,鬼王幫的一切,她卻還是說服自己,不能讓他知曉。
而鄭忽,亦沒有在洛邑多留,新年即將來到,他必須要回國了。
於是,他們主仆在洛邑僅逗留兩日,便離開了洛邑。
鄭忽離開的當晚,姬府人員進行了大遷移,住進了北城六巷的一樁房子。
原來姬府房子裏家仆和護院,除留下一部分外,其餘人均被安置到新買的鋪子裏,小童們亦不例外。
娟娘作為鳳棲的母親,同意了千葉的求婚。但鳳棲與她依舊有隔閡,她亦不想與鳳棲住在一起,於是,蓁蓁派人護送她去了宛丘姬府。
醉仙樓在娟娘被帶走後,便被周王的人接管,而玉清則在醉仙樓被接管的當日不知所蹤。
鬼王幫的人四處打探,並未尋到她,此事便不了了之。
新年,蓁蓁決定留在洛邑。因為劉成和姞榮的婚禮,便定在這一日。
姬府賣出去了,新買的房子在蓁蓁的建議下,用了姞榮的姓,變成了姞府。
房契上寫的,是千葉的名字:姞千葉。
姞府的婚禮,有人操心置辦,用不上她,鬼王幫的事情暫停,她突然閑了起來。
於是越到年底,她的心裏越空。
院裏掛滿了燈籠和紅綢,四處洋溢著過節和婚禮的雙重喜悅,但蓁蓁臉上的笑,卻空洞異常。
鋪天蓋地的紅色,和周圍喜氣洋洋的人,仿佛是夢裏的情節,轉眼便成空蓁蓁原本不想麵對,把自己關在房內,但理智又不斷地敲打著她,讓她振作。
不就是一個新年,在哪兒不能過呢?!
於是,她迅速把自己投入到婚禮的籌備中去,執意跟著管家跑來跑去,忙得一整日腳不點地,卻莫名覺得踏實和安心。
新年就在忙忙碌碌中度過,初一的晚上,她收到了鄭忽送來的消息。
是一片紅豔豔的絲帛,難得的是剪成了心型,裏麵的每一行黑字,似乎是對她的控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①
①出自《詩經·鄭風·子衿》
他說,你的衣領色青青,我心惦記總不停。縱然沒去找你,為何不給我音訊?
你的佩帶色青青,我的思念總不停。縱然沒去找你,你怎麼不來呢?
獨自徘徊影隨行,城門樓上久久等。隻是一天沒見麵,便好像隔了三月整。
一個大男人,把自己弄得好似一個懷春的少女,看得蓁蓁忍不住掩唇而笑。
月兒在整理榻上的被褥,回頭見蓁蓁眉眼彎彎,不由道:“貴女終於笑了。這些日子,總見你神色肅然,滿腹心事,奴婢總是心裏惴惴不安……”
纖手把絲帛細細卷好,藍眸悠然瞥向月兒,蓁蓁笑道:“你不必緊張,我隻是第一次在宮外過年,有些不習慣。第一次總是讓人不知所措,以後習慣了便好。”
她正欲把紅絲帛塞入竹筒,卻發現裏麵似乎還有東西,便把竹筒倒過來一磕,瞬間,又有一條紅絲帛從裏麵落下來。
月兒道:“貴女說得是。”
她的房裏,姞榮送了四個大侍女,六個小侍女,但蓁蓁隻留下了月兒。如今她的事情多,若留下些嘴不嚴實的,說不定便會出漏子。
眼前擺著的例子,鳳棲便是一個。
自從把小迷引走後,她房裏的七八個侍女一個沒留,全部發賣了,現今,房裏隻有一個貼身隨侍的陽光,還是姞榮的人。
不過,小侍女和婆子倒是留了十個,卻是進不了鳳棲的主房。
姞榮原本怕委屈了蓁蓁,想要堅持留下這些侍女,但劉成卻攔住了她,說既然如此,給月兒的月錢,如給陽光的月錢一樣,加倍便是。
如今,鳳棲和千葉,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千葉如今總管各個鋪子的護衛,他每日會出外巡視,晚間方會回姞府。
鳳棲前往千葉的書房,蓁蓁在府內遇到多次,早已見怪不怪。
有情人能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不像她,大年節下冷冷清清,孤單異常。
展開來的長條紅絲帛上,隻有四個黑色小蝌蚪:“想不想我?”
想嗎?蓁蓁捫心自問。或許是想的,若他在,這個新年至少不會如此孤單,會如去年的拜月節,過得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