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中進來時,蔡姬正在閉目養神。
那蒼白的臉上,眼瞼下一圈烏黑,顯示著夜間睡眠並不好。
他上前見了禮,隨後便為蔡姬看診。
初始他的臉上一派雲淡風輕,後來漸漸凝重,最後黑雲滾滾。
對於蔡姬,他倒是露出一絲笑顏:“夫人拖延時日太久,恢複需剝繭抽絲,急不得。”
韋中施了一禮,領跟隨的小童收拾起脈枕,拱手轉了一圈:“在下告辭。”
雲悅急了,一個箭步攔在他麵前:“你這庸醫,為何不開藥方?”
陳躍、陳林和杵臼皆把目光投向蓁蓁,蓁蓁不緊不慢道:“他醫術高明著呢。
姑姑放心,到時候煎好了藥,我會親自送來。”
說完,拉起韋中走了出去。
雲悅沒辦法,隻能走回榻前,對蔡姬道:“夫人,公女如此相信他,總比醫正輝強些。”
走到殿門口的蓁蓁聽到她這句話,雙眉微蹙,腳步一頓,回首向著杵臼招了招手。
杵臼挑眉以表情問詢,蓁蓁卻不答,轉身跟著韋中離去。
杵臼見他們走得極快,立刻小跑著去追,陳躍望著他們的背影,對陳林附耳低低道:“母親的病,恐怕有些蹊蹺。”
陳林點頭,兩人來到榻前,把蔡姬安頓好,要她小睡片刻,說今晚人難得齊全,晚膳在柔儀宮吃。
蔡姬卻不肯睡,說蓁蓁難得回來,讓廚房多做些她喜歡的飯食。
坐在榻沿為蔡姬捶腿的雲悅笑道:“公女要去給夫人煎藥,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夫人且安心歇一歇,膳食的事交給奴婢便是。”
這才讓蔡姬安了心。
陳躍和陳林見蔡姬閉目歇息,兩人悄悄退出,快步去了玉鳳院。
沒想到,韋中並未離開,亦是跟隨蓁蓁來了玉鳳院。
陳躍兄弟倆來到時,見韋中正在開藥方,不由好奇道:“神醫,我母親到底何病?”
韋中凝眉低頭疾書,蓁蓁一把拉過兩人,低低道:“母親是中毒,並非受了驚嚇。
韋中怕宮裏下人們靠不住,故而方才未曾直言。
有韋中在,大家盡管放心,母親必會安然無恙。
隻是,這下毒之人,要勞煩二兄和九兄查一查,以絕後患。”
陳躍緩緩點頭,蓁蓁忽而問道:“雲悅好像說,最近為母親調理身子的人是醫正輝?
副醫正呢?”
蔡姬最信得過的人是副醫正全興,若非他不在,相信蔡姬也不會讓醫正輝為她診治。
杵臼咳嗽一聲,低低道:“據說是開錯了藥,關入大牢了。”
想起耄耋之年行動遲緩的全興,關入大牢便與判了死刑差不多,無非是時間問題。
似乎猜到蓁蓁所想,杵臼接著道:“放心,我常派人去看顧他,裏麵無人敢難為他。”
咬了咬牙,蓁蓁低低怒道:“誰把他關進去的?”
問完了,她卻忽覺心內一片冰涼!
還能有誰,這陳宮之內,如今做主的人,除了國君,試問還能有誰?
此刻,她很想罵一句“有眼無珠”,但他畢竟曾是自己的養父,於是籲出一口氣,硬生生忍下了。
她望著杵臼,拳頭緊握,低低問道:“九兄,獻福如何了?
國君可殺了他?”
稱呼“國君”而不是“父君”,是她如今最鮮明的態度。
折扇輕輕一動,杵臼睨她一眼,卻並未說什麼,隻道:“沒有。”
“噗通”,似是有什麼東西砸在門前,接著便是一聲悶哼。
門外響起拾一的聲音:“主人,捉到一個趴在後窗的偷聽者。”
魚兒打開門,門前一個小宮女跪在地上,頭發散亂。
嫌棄地瞥了一眼,蓁蓁冷冷道:“牛鬼蛇神不管,偏偏愛在我院子裏插人,真不知這位國君是作何想的?”
張開的扇子輕輕碰了碰蓁蓁胳臂,杵臼低低道:“十三慎言!
未必是父君派來的,不信你且審審?”
冷哼一聲,蓁蓁翻了個白眼,忽而笑嘻嘻道:“九兄,我最是厭煩背叛者。
像這種貨色,我懶得審問,直接剁碎了喂小忽,然後派人找到她的家人和情人,一並抓來,夠小忽吃一個月。”
後退了幾步,杵臼拿扇子指著蓁蓁道:“算你狠,十三!”
跪在地上視死如歸的小宮女陡然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蓁蓁。
正是拿花灑澆花的小宮女之一。
蓁蓁笑嘻嘻挑了挑眉,伸出食指向身後勾了勾;“魚兒,先把她綁起來,天黑透拖到湖邊剁,召集玉鳳院所有人看著點,免得以後再有人敢背叛我!”
小宮女跪在地上,用力地磕頭,一麵道:“主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