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五大爺(1 / 3)

我五大爺年輕時長得那叫一個帥,毫不誇張的說遠遠甩當今明星幾條街,他是我們川州縣城的第一美男子,我說過,我的大爺叔叔們都很帥,尤其是我五大爺和我七叔,我七叔的帥是外在的,勝在五官和身材,而我五大爺的帥不光是五官和身材,更是以氣質和氣場碾壓全城,無論他走到哪兒,無論他站在誰的麵前,都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他和我其他的大爺叔叔們還有一點略有不同,或者說和我們普通的人略有一點不同,比方說我們普通的人,如果見了比我們身份地位年紀高的人,自覺不自覺的都會有點謙遜或卑微,自覺不自覺的就會給對方端個茶倒個水。而我五大爺正相反,他往那一站,大多數人——不管是有權的還是有錢的,在他麵前都會自主不自主的就矮半截,說話時又會自主不自主的看著他,他的氣場能罩住他人的光芒,不服都不行。尤其是對異性,殺傷力極強,所以,一直圍在我五大爺身邊的大姑娘小媳婦像蝴蝶一樣多,轟都轟不走,喜得我奶奶日日合不攏嘴。

我奶奶一共生了八個兒子,聽說,她就想要個女兒,所以懷最後一個時,我奶奶跪到我們小城的黃仗子大廟裏祈禱了半年才有了我小姑姑,也所以我奶奶天天盼著我五大爺早點把姑娘娶回家。據說我奶奶非常喜歡姑娘,可我不信,要是我奶奶連著生了八個姑娘的話,她一準非常喜歡兒子,人都是這樣的,這山望著那山好。但我奶奶盼著姑娘進門是肯定的,姑娘們能幹活啊,不像我的大爺叔叔們,在家那就一個字:打。小子多了不打架幹什麼?我奶奶說過,我的大爺叔叔們經常打的讓她火冒三丈,頭暈眼花,她真想清清靜靜的自己呆幾天,清清靜靜的看著姑娘們灑掃庭除做飯繡花,這話我信。我知道,我大大爺二十五歲時離開了我的老家,休了他的原配和兩個男娃,我大娘回了娘家,留下我兩個哥哥又在我奶奶家呆了整整十年,我二大爺和我三大爺一個十七,一個十六時倆人一同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我四大爺二十二歲時被冬日凍倒在我奶奶家大門口的外鄉女人迷得七昏八倒,不顧家裏的阻攔,堅決和我四娘遠走了他鄉,娶媳婦這個重擔自然就落到了我五大爺身上,我奶奶天天盼日日催,終於在我五大爺二十三歲的這一天,我奶奶迎來了激動的時刻:

“娘,我要結婚了。”我五大爺轟走了時常落在我家的蛾子和蝴蝶後,對我奶奶說。

“是春花啊還是夏荷啊,要麼是秋菊或者是冬梅?”我奶奶的嘴咧到了耳朵根兒。

“都不是。”

“那是金鳳?還是銀雀?”

“也不是。”

“那是?”我奶奶看著我五大爺漸漸嚴肅的臉繼續問道。

“是小丫她媽。”

“誰?”我奶奶晃了晃身子。

“小丫她媽。”

“那,小丫她爸呢?”我奶奶扶著牆,我奶奶是多麼精明的人啊,她喯都沒打的問道。

“她爸蹲大獄呢。”

“為啥呢?”我奶奶靠在了牆上。

“貪汙生產隊裏的布票和糧票,被判了七年。”

“這樣你還要娶她?”

“是,非她不娶。”

我奶奶看著我五大爺堅定的眼神,滑倒在地上,她知道,攔是攔不住了。“明天,你把她帶進家來我看看?”

我五娘就這樣帶著三歲的小丫進了我們老佟家的門,我奶奶雖然給小丫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小苗,可一直到我奶奶去世,她都“帶犢子帶犢子”的叫著我小苗姐,帶犢子就帶犢子吧,難聽是難聽了點,可是生活上我奶奶沒有缺小苗一絲一毫,教育上沒有虧她一分一厘,小芸吃啥,小苗吃啥,小芸有的,小苗也有,就連婚房,我五大爺也是給姐倆一人買一套,不偏不向,就連後來分九州旅社,也是她倆人一人一半,不多也不少,就連三十九年後又進了我五大爺家門的小媳婦付美蘭,三年內都不知道小苗是個帶犢子,更不信她和我五大爺沒有任何血緣。

世人常說貌美人傻,可我五大爺不一樣,我五大爺好讀書有思想有遠見,他和我其他的大爺叔叔們很不同。是,我的其他的大爺叔叔們也好讀書,我們老佟家的人都好讀書,但我們都是讀死書,死讀書,讀過以後不思考也不籌劃,不吸收也沒消化,就好像我們看慣了花開果碩,花謝果落一樣自然,從沒有想過把花把果再發揮再利用,我們充其量是把讀過的書化成了嘴裏的古今中外海闊天空,人前背後吹噓一番,以顯示自己的博才和虛榮。隻有我五大爺是真讀書,用心讀書,他讀出了書中的廣闊和理想,讀懂了“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