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掌燈時分,史太公仍未歸來,幸好莊客並不敢怠慢,依照他的吩咐,把賀雲峰等送至客房,並端來飯菜。
飯食倒也普通,不過是幾盤常見青菜,一碗燉魚,一摞麵餅,還有一盆小米粥。
師徒幾人奔波大半天,早已饑腸轆轆,所以吃得是分外香甜。
飯畢,莊客又送來熱水並毛巾,賀雲峰等稍作洗漱。
幾個孩子雖然上次在龍虎山頂住了幾日,但那裏人跡罕至,遠離塵囂,自然也少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此時耳中所聞,目中所見,無不是活生生的事物,自然倍感新奇,看到什麼都想問個明白。
賀雲峰瞅著身旁沒有外人,嚴厲警告諸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免露出破綻,並點名批評了雷宇,孩子們這才有所收斂。
大家心情興奮,倒也不睏,客房外是個小小院落,一片昏黑,屋內燈光明亮,幾個孩子便拿出書來溫習,而賀雲峰坐在凳子上盤算以後的規劃。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梆梆”兩起,然後又是兩聲鑼響,隻聽有人喊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然後那聲音漸漸遠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賀雲峰拿出手機一看,已經九點了,想必剛才打的是二更。
他看了下房間,指定杜若蘭和徐泓兒兩個女孩子一個房間,其餘四人也是兩個房間,他則居中,方便照應。
這才睡下。
直到三更天後,才聽遠處傳來喧嘩,滿村子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
賀雲峰起身披上衣服,出門查看,隻見幾個孩子也早都起來了,但又不敢外出,都在房間門口探頭探腦。
“半夜三更,還不回去睡覺?我去看看就行了,你們不許外出!”
被賀雲峰這麼一罵,他們也就乖乖地回去了。
賀雲峰出了院門,正遇到一隊人打著燈籠火把走了過來,隊伍最前麵,隻見史太公揪著一人耳朵,邊走邊罵。
那人忍痛不住,一邊求饒,一連後掣著身子。
抬頭看到賀雲峰,那人猛得一掙,掙脫了史太公的手,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嘟囔道:“爹啊,這裏有外人在呢,你總得給我留點麵子吧。”
太公罵道:“你個小畜生,現在倒想起要臉來了?一天到晚不歸家,隻知道喝酒惹事,舞槍弄棒,今天要不是我找得緊,你此刻豈非還不肯回來,居然要去那山上夜獵,你不知道那裏強人出沒?萬一有了好歹,可叫我如何對得起你那死去的娘!”
說著,那眼淚竟是“嘩嘩”地往下掉,看來確實是傷心之極。
那少年便也不再說話,垂手默立一旁。
周圍的莊客想必對這一幕都是司空見慣,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賀雲峰又不好轉身就走,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拱了拱手,道:“小公子年少貪玩,也是人之常情,太公不必傷心,如今天色已晚,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太公見狀,連忙抬袖拭去眼淚,朝賀雲峰拱手道:“老漢失禮了,貴客還沒休息?”
賀雲峰道:“我見太公到現在沒回來,便帶著幾個劣徒溫習功課,不覺就晚了些,這也就歇下了。”
那少年見到賀雲峰,感覺陌生,便問道:“你是何人?”
太公聞聽,一腳踹在他身上,罵道:“沒禮教的東西,貴客麵前,竟如此出言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