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魚趴在床下,翻出一個帶鎖的皮箱子。李老太果然沒鎖,裏麵用手帕包著些錢。鍾魚沒數,就都揣進了自己口袋,又在櫃子裏找了兩個冷饅頭。鍾魚不敢久待,心一直砰砰的跳。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確認外麵鄰居都安靜了,才出了門,結果在院子門口碰見,救過她的顧嬸子,小聲喚她,“餘丫頭。”

鍾魚把手裏的舊衣服緊了緊,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之前李老太的哭喊聲,她這身體跑不快,隻能轉過頭沒有出聲,好在原主就一直是個悶葫蘆,也不愛和鄰居們說話。

顧嬸子沒說什麼,看了看鍾魚紅腫的臉頰,上麵五指印清晰可見,隻能在內心裏歎了口氣。才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雞蛋,和一些土豆塞她懷裏。“晚上黑,路上小心。”

鍾魚眼眶有些熱,給顧嬸子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就跑。

鍾魚出了胡同,就一路往外,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她懼怕碰見回來的李家人,都是找著小路走。得益於每天早上起來撿煤渣子,這座城市,大部分地方她都走過。

80年就是有錢也住不上招待所,那個需要介紹信,鍾魚尋著火車站的方向,一直跑,也不知道李老太他們回來看見她跑了,會不會報警,最好是明天一早就離開。

她想去京市,鍾秀華是京市人,因為未婚先孕,年輕小姑娘不懂事,發現已經不好打了,隻能躲躲藏藏生下了鍾魚,戶口上在哥哥鍾友仁和嫂子陳春娥的名下,沒有戶口本,她開不了身份證明,在這個世界寸步難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京市的鍾秀英才會嫁來這裏。好在兩個城市離著不遠,不到兩百公裏,後世的火車最慢的三個小時準能到。

現在和後世城市的月亮不一樣,現在的月光很亮,沒有路燈,也能模糊的清周邊的路。鍾魚跑了一會兒,實在是餓得不行,冒虛汗,腿都在打抖。鍾魚找了個牆角,蹲在陰影裏,把雞蛋剝了,兩口就吃了,雞蛋還帶著餘熱,一直燙到了鍾魚的心底。燙得鍾魚眼眶發熱。停下來才覺得渾身都疼,臉上也火辣辣的。

鍾魚不敢停太久,感覺有些力氣了,又繼續往前走。幸好冬天已經過去,晚上有些涼意,倒也能捱。

沒有手機,也不知道時間,隻是看著月亮越來越高,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在牆角的陰影裏貓著,摸著黑,把手帕裏的幾塊錢,分成了好幾份,放在身上不同的位置。還把包裏的衣服拿出來披著。

鍾魚一晚上都是半夢半醒,偶爾還能聽到自行車路過的聲音,天蒙蒙亮的時候,鍾魚就醒了,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治安狀況怎麼樣。不敢睡太死,加上身上有些疼,也睡不著。早上沒有水,就著唾沫,硬給自己塞下半塊饅頭。

街上已經有行人了,鍾魚再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確定自己昨天晚上沒有跑錯方向。

火車站就跟農貿市場一樣,一大早,雞鴨家禽胡亂撲騰,人們扛著大包小包的化肥袋子,鍾魚在裏麵各種雜亂的物品中擠來擠去,好不容易到了售票處,果然是有到京市的火車,一個小時以後就有一趟,但還是需要介紹信。

現在沒有身份證,幹什麼都是介紹信,鍾魚是有心理準備的。

鍾魚在火車站轉悠,看著往進站台湧入的人群,一個通道兩邊都配著檢票員,鍾魚觀察了一會兒,確實有漏網之魚,坐火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到可以檢票,人就跟開閘的洪水似的,往裏湧。

鍾魚仗著自己年紀小,也跟著一起擠。鍾魚都不是自己擠進來的,她是往那兒一站,就被人流推著帶了進去。

上了火車也擠,除了座位上能坐人,其他地兒全是站著的人,鍾魚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困難了。鍾魚也不知道這車需要開多久。周圍全是鬧哄哄的一片,對於後世坐慣了敞亮,幹淨的高鐵來說,這種綠皮火車簡直就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