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看看婆婆和丈夫,鼓起勇氣站出來說道:“母親,雲曇如今被打入冷宮,那哪裏是人待的地方,千萬要趕緊把她救出來啊。”
“雲曇是在我膝下長大的,我疼她不比你少。你也聽到了,咱們家一直在想辦法,可是陛下盛怒之下,沒人敢出手相助。那畢竟是宮裏,光靠我們鄭家的力量,也是鞭長莫及。”
崔老太君長歎一聲,“就隻能先委屈雲曇了。”
“母親!”
“你放心,不會完全不管她的。咱們鄭氏在宮裏經營日久,還有觀音當年留下的人脈,雖然如今折損打扮,但起碼能保證雲曇的衣食。”
這話就完全是安慰了,那可是冷宮,就算衣食不缺又能好到哪裏去?
謝氏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忽然開口道:“母親是準備把雲曇當成棄子了?”
“你在說什麼渾話?快和母親道歉。”崔老太君剛皺了眉,鄭綸就率先開口斥責妻子。
“我說錯了嗎?當年我就不同意讓雲曇入宮,是你和母親,日日在她耳邊說些當年的舊事。讓她進宮,不就是為了圓鄭家的舊夢嗎?害得雲曇這麼多年,滿心都是為家族效力,最後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了!”
謝氏像是變了個人,口口聲聲都是控訴,仿佛要把這些年的不滿都發泄出來一般。
“荒唐!”崔老太局怒極,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雲曇姓鄭,是滎陽鄭氏的鄭!她從小到大,衣食穿戴,琴棋書畫,哪一樣不是家族供養的?本就該為家族出力!”
“謝氏,你也是大家出身,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世家之所以為世家,就是家族培養族人,族人再反哺家族,這樣才能延續幾百年不衰。”
這就是世家的價值觀,和族人的關係,就如同大湖之於溪流。
風調雨順時,大湖向外擴張,可以源源不斷向支流輸水。而到了天災人禍時,大湖收縮,率先幹涸的便是這些小河流,隻為了保住湖水不要見底,保住家族的存續。
聽起來偉大光榮又正確,但落到個人的頭上,最恐懼的命運,就是以保全大局之名,被家族拋棄。
謝氏作為母親,即使明知無能為力,但還想為女兒爭取一二。
可惜沒人站在她這邊,包括她的丈夫。
“你趕緊回去!我和母親還有事情要商量。雲曇的事你不要操心了,這次的事鬧得這麼大,也有她自作主張、一意孤行的緣故,受些苦處便當教訓吧。”
謝氏握緊了手,垂著頭向崔老太君行了個禮,便徑自出了正房。
房門被重新關上,謝氏剛走兩步,就在門口停下了。
隻聽得裏麵崔老太君歎道:“為今之計,我還是要給觀音捎封信,問問她的想法。”
“是,兒子也打算,等到再上朝時,便主動請罪,試探一下陛下。若降職罰俸能換得陛下消氣,那也就罷了。若他當真想動鄭家根基,想來其他世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可以一試。對了,雲曇如今進了冷宮,許王殿下可怎麼辦?”
“據宮中傳來的消息說,雲曇本想把他托付給德妃,但陛下沒有同意。”
“許王是咱們鄭家的外孫,也是鄭家未來的希望,可不能讓其他妃嬪籠絡了去。還得想些辦法,主動跟他聯係上才好。”
許王殿下……
謝氏麵色一冷,難以掩蓋厭惡怨恨的神色。
第四天的早朝上,鄭綸果然第一個出列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