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王殿下話裏話外,都惦記著去年死在冷宮中的劉氏呢,說起來,還是個孝順孩子。可惜啊,人家孝順的是生母,把皇後這個養母又放在何處呢?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啊。

王皇後氣得手都在發抖,正要大聲嗬斥,卻被武媚扶住手臂,低聲道:“娘娘,這裏人太多,還是私下再處置吧。”

王皇後這才定了定神,“陳王是不是飲酒了?還不把人扶去殿內,再去宣太醫?”

瓊花連忙應聲,把人帶了下去。

眾人見狀,這火也著了,熱鬧也看了,裙幄宴是辦不成了,便都識相地紛紛告辭。

而隨著她們出宮歸家,陳王與皇後私下不睦,母子失和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在大小官員中流傳開去。

一時間,也有幾個站在王家一邊,讚同立儲的官員打了退堂鼓。

畢竟,大家想要的是擁立之功,可若是未來的新帝與太後不是一條心,那他們也可能被清算啊。

李治聽到消息也有些意外,他被請去立政殿時,看到的就是氣憤垂淚的皇後,以及蔫頭耷腦的李忠。

他不動聲色地坐下,隻問了句:“今日失火,忠兒沒受傷吧。”

“沒有。”李忠看了看他,忽然跪下,惴惴不安道:“阿耶,是兒子錯了。今日是阿娘的忌日,兒子偷飲了酒,有些悲從中來,才想著燒些紙錢,不想竟險些釀成大禍……”

“劉氏生養了你一場,你思念亡母也是應當的。下回若想盡盡哀思,可以去宮中佛堂,為她燒香祈福,不要再偷偷燒紙錢了。”

“是,阿耶。”

“好了,你先回去吧。”

李治如此輕描淡寫,王皇後早就坐不住了,哭得更加傷心起來。“陛下,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妾自問待烏鵲這孩子也是盡心盡力的,可他一心隻掛記劉氏,實在讓妾傷心。”

“皇後傷心什麼?又在不平什麼?”

李治卻無法和她共情,反而略帶譏誚道:“既然皇後覺得烏鵲不孝順,那不正好說明,他不堪為儲君嗎?”

“不,不。”王皇後慌了,本想訴苦的她立刻擦了眼淚,“陛下,陳王仁厚孝順,妾隻是一時委屈……”

“皇後不必委屈,當初朕就提醒過你,求仁得仁,這不是你自己要的嗎?”

李治不想再和她說下去,白得一個兒子,又想捧他做太子,又想他真心孝順,皇後想要的太多了。

他徑直起身出了殿,王皇後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得心中苦澀。

沒有寵愛沒有子嗣,她唯一能緊緊抓住的,隻剩手中的權利和名位。可這樣一來,仿佛又把陛下推得更遠了。

禦輦走了一會,忽然在路上停下了。李治睜開眼,聽到齊秉義輕聲稟告:“陛下,是武娘子。”

武媚正守在禦輦的必經之路上,見他出來,不慌不忙地屈膝行禮,“媚娘見過陛下。”

“你特意等在這,是有何事?”

“請陛下借一步說話。”

李治隻揮了揮手,齊秉義便立即帶著所有內侍宮人後退了數丈,在道路兩側背過身去。

“現在說吧。”

“陛下,是否滿意媚娘今日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