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這邊剛商議完辦法，太醫令轉身進去產房，門一開，就聽一聲高亢痛苦的呻吟，不是蕭筱又是哪個？
他頭腦一熱，反應過來就要往裏衝，幸虧齊秉義及時攔住，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陛下，產房不能進！若你現在衝進去，不僅幫不上忙，還讓外頭人得了借口攻訐淑妃娘娘。陛下三思啊！”
李治這才勉強按捺住自己，拍著門喊：“太醫令，淑妃怎麼了？”
太醫令也沒想到，淑妃如此果斷，婦人生產，本就如同鬼門關上走一圈，遇到胎位不正，就更添了五分凶險。這等生死關頭，她竟自己就做了決定。
幸好穩婆確實有經驗，一番操作之下，竟真將胎位正過來了。
他隻得硬著頭皮回應：“陛下放心，穩婆想到了辦法，正在接生。”
齊秉義鬆了一口氣，“陛下，太好了，娘娘定會順利生產的。”
李治卻沒那麼樂觀，沒親眼見到她平安無事，他懸著的心就放不下來。
這一回，無論齊秉義如何催促勸說，他都不肯再離開半步。
這一等，便等到天色微微發白。
“陛下，還有半個時辰，就該上朝了。”
齊秉義小心翼翼地提醒，李治卻恍若未聞，隻把頭抵在門邊，聽著裏頭模糊而隱忍的呻吟痛呼。
“陛下，今天是正旦大朝賀，您不能不去。”
每年正月初一的正旦朝賀，不止文武百官，周邊各國的使節都會出席，李治是絕不能缺席的。
“齊秉義。”
良久，李治忽然喚了一聲。
“朕後悔了。”
後悔當初，因為想確定蕭筱的心意，他千方百計，一心一意想讓她生個孩子。
隻為多了這份血脈相連，她才會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留在他的身邊。
看吧，便是對待心愛之人，他還是忍不住算計，總想讓自己手握最多的籌碼。
可在親眼目睹她孕期的辛苦和生產的凶險後，此時的李治，心裏隻剩一個念頭：隻要她平安就好。
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麼要緊呢？
“陛下…”
在短暫的軟弱之後，李治迅速收拾情緒。抬起頭時，又成了冷靜理性的天子，除了發紅的雙眼，暴露了些許內心的不平靜。
“讓人替朕重新更衣上朝，你還是守在這，記住朕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保淑妃平安！”
轉身，他又朝裏頭喊話：“小小，你一定撐住…等我。”
蕭筱也聽到了他交代的話，眼眶發漲，心裏發熱，生了一夜精疲力竭的她，突然又添了無數力氣。
“九郎放心，我和孩子，都等你回來。”
…
永徽六年的第一道晨光，灑在兩儀殿的琉璃瓦上時，文武百官，各國使節都絡繹走進兩儀門。
殿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動，井然有序，三聲鼓響後，眾人三跪九叩，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丹陛之上，李治居高臨下，帝王威儀天成，麵前的十二串冕珠，掩飾住他內裏的焦慮和不平靜。
蕭筱此時，正在做最後的衝刺。
“娘娘，看到頭了，再加把勁！”
海棠為她擦汗鼓勁，茉清新切了參片，喂到她嘴裏。
整個房間裏，都是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