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長孫無忌的死訊,蕭筱並不意外,在知道這應當是李治的意思,可等他回來時,臉色卻不太好看,並問了一句。

“這件事,我本是讓許敬宗去的,不想他推三阻四,最後以舊病複發為名,推薦了袁公瑜去黔州,你看,這是許新上的奏章。”

蕭筱打開一看,意外地挑了眉,“他建議將李義府召回京?”

李治麵沉如水,“之前他就提過,我未曾允準,本以為他會識趣,不想都過了兩個月,他又舊事重提。”

“他這是怕了?想給自己找個盟友,或是擋箭牌?”

要做帝王手裏的刀,是好壞參半的。

好的是簡在帝心,升遷速度是常人莫及;壞的是難免留下汙名,被史書冠之以“酷吏”、“佞臣”之名,還有被過河拆橋的風險。

許敬宗便是陷入到這樣的矛盾當中,既放不下高官厚祿,又不想承擔風險,所以才極力建議召回李義府。

除了拉盟友一把,更多是因為,有個更招人恨的擋在前麵,為他分擔了大部分的罵名,他也好為自己謀後路。

“比起許敬宗,李義府更非善類,是個狐假虎威的小人,九郎要三思。”

李治看看她,溫聲道:“我知道,你如此厭惡他們定不是無緣無故。我也決不允許朝中再出現什麼李黨、許黨之流。

這折子明日便會駁回,若兩人就此安分,我也想君臣之間善始善終;否則,自有旁人代替他們的位置。”

蕭筱這才放下心來,上前行了一禮,笑道:

“如今大唐內外安穩,外有蘇定方、薛仁貴開疆拓土;內有李勣、許圉師輔佐朝政。九郎十年韜晦,終於可以大展宏圖了。”

她真心為他高興,更是發自內心的欽佩。

這十年來,她親眼見證他的隱忍、籌謀、布局,才得到了今天的局麵。

李治釋然一笑,攬住她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到殿外,眺望著這偌大宮廷。

“我本以為這一路會很艱難,很孤獨。小小,幸好有你,我才不是孤身一人。”

蕭筱依偎在他肩膀,“能遇見你,也是我最大的幸運。”

兩人相視而笑,十年情誼,盡在其中。

李治挑起她鬢邊一縷調皮的碎發,仔細地挽在耳後,神色溫柔。

“小小,日前我已下令重修大明宮,讓司農少卿梁孝仁主持監造。等修好後,咱們便可搬過去住。”

“好,那邊的環境和氣候對你的身體更好。”

“再過幾年,等孩子們都大了,我便帶你下江南,去塞北,咱們一起看看這盛世大唐。”

李治知道,她身體裏住著的是個自由的靈魂,一直暗暗向往著外麵的世界。

年輕時,他總想將她綁在身邊,而現在,他更願意有朝一日,能跟她一起,親眼領略這萬裏江山。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蕭筱眨眨眼,忽然掙脫了手,豎起掌心麵對著他。李治愣怔過後,恍然而笑,也同樣伸出了手掌。

啪!啪!啪!三擊掌。

仿若回到了當年的甘露殿,經過了幾番懷疑和試探的兩人,終於初次交托了信任。

從彼時彼刻,到此時此刻。從盟友,到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