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適,你不吃早飯了?” 林筱雅在臥室裏喊林適。

“嗯。”

林適低聲回應。他真的不想在家裏多待一秒。

每每和林筱雅一起時,林適就感覺自己像一條擱淺的魚,奮力地在沙灘上跳躍,卻怎麼也回不到舒適的水中。

他感謝林筱雅十月懷胎孕育了他,還在父親車禍後,獨自把他從七歲養到這麼大,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對他的母愛是明碼標價的。

所以林適高考失利之後,林筱雅就把自己反鎖在屋裏哭了一天,一遍一遍反思是哪裏做得不好。是陪讀沒有盡心盡力,還是做的飯菜營養不夠,她發了狂似地品咂每一處細節,卻隻覓得一肚子苦楚。

林適感覺很窒息。有天晚上他甚至聽到林筱雅跟閨蜜開玩笑,說要隨便找個alpha再生個,重新練個號。

他不反對林筱雅再嫁,打心裏他是最希望母親幸福的,因為他恐懼愧疚式教育。這種教育形式就像套在脖頸上不鬆不緊的鎖鏈一樣,沒人會說得清,這鎖鏈什麼時候會收緊絞殺他。

林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害怕聽見林筱雅說“ 阿適,媽媽為了你,自己的幸福都不要了,你怎麼可以辜負媽媽。”

愛或許是最好的枷鎖了。反倒真辜負了她時,林適反而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原來他向來不是害怕鎖鏈的絞殺,他害怕的一直是未然的死局。

“ 媽,我先走了。今天第一次去駕校,不能遲到。”

饒是時間還早,但林適還是這樣說。

“哦……你帶點阻隔劑,駕校那邊魚龍混雜的,不比學校裏,有些alpha教練素質很差的,聽說連普通大學都沒上過。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林筱雅在臥室裏絮絮叨叨。她雖然是個單親媽媽,但是心氣很高。在她的世界裏,人沒有ABO的分別,隻有名牌大學和非名牌大學的區別。

“媽,您能不能別把人都想得那麼壞啊?” 林適無奈地說。

林適低頭看看手機上的導航,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自言自語道:

“快到了吧?”

高中三年的生活,培養了他特種兵般的作息規律和大國工匠似的做題意誌,獨獨沒有教會他與社會接軌的本事。

這三年,平時不常走的路在林適眼中變化可真是太大了,真是所謂的世上已千年。

看到藍底白字標識牌上的“長風駕校”時,林適才長舒了一口氣。他點開負責人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老師您好,請問我的教練在哪啊?”

“在場地中心,車牌1514,小徐教練,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你直接找他就行,以後來聯係他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 林適掛了電話,往駕校大門走去。場地中心,應該很好找吧。

腿跨進駕校大門的一刻,林適直接傻在了原地。場地實在太大了,光負責人所說的那個中心區域,就停著四五輛教練車 。

夏日七八點的太陽已經很毒辣了,絲毫不吝地把光芒鋪在水泥場地上,反起來的光射進林適的瞳孔,他有點不適應地眯起眼,茫然無措地向裏走,費力地辨認著車牌號。

“ 小孩!過來! ”

遠處傳來一個男聲,懨懨的,算不上熱情。給人一種泉水流經粗糙沙礫的感覺。應該是經常吸煙的人吧?

林適猶豫了一會,他不確定這個聲音是不是在喊他,他一米七五的個頭,雖然是個omega,但確實算不上小孩。

而且場地這麼寬闊,林適實在分辨不了這個聲音從哪裏傳來,沒辦法,他隻能繼續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