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葉飛心裏是怎麼想的呢?
他在心底一直懷念那個傻傻呆呆得讓他想捏著玩兒的葉西。沒有方向感還老是容易摔倒,脾氣好得誰都可以欺負,她會看著他不自覺地發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看他,看見他便兩眼閃著光,說的話調皮可愛。葉飛最愛的漫畫人物是叮當。他是叮當,那麼葉西得是陪在叮當身邊最親近的大雄才是,當然這個大雄要比野比大雄乖巧美麗得多。
大雄叮當分享他們共同喜歡的歌,評價一道他們都覺得很難吃的菜,聊起一部別人流淚他們笑話的電影。
是葉西的認真讓他想逃的嗎?在發現她的心思的時候難道沒有發自內心的竊喜嗎?之後呢?猶豫?後悔?他還沒有好好地張開一張網,小丫頭就自己掉了下來。那誠摯和一本正經壓迫得葉飛驚慌失措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承擔這樣一個葉西。
她讓他放鬆不下來,沒有了之前的有趣勁兒,葉飛想要飛到更遠的地方去,他害怕讓他束縛的感覺。於是他逃了,在還沒有理清楚一切的情況下,落荒而逃。他本就是一心要建立一番事業的男人,一腔的抱負,在沒有真正的實力前怎麼負責得起長久真心。葉飛認識裏的感情是必然建立在這些基礎上的。他可以玩,但是還不可以認真。真心,他付不起。
其實說穿了,葉飛對於太容易得到的的確是不懂得珍惜的,這點其實和葉西是一樣的。越得不到越在乎,如果葉飛也是和那些追求葉西的人一樣,那葉西也不會上心了。葉飛想,他讓葉西記住了她,他贏了,卻頭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光彩。
在美國的幾年時間裏,葉飛偶爾聽起隔壁的中國學生放陳奕迅的某首歌。
葉西最喜歡陳奕迅。他記得她曾經想要聽他唱這首歌。葉飛初次聽到,卻是在大洋彼岸了。那時候他的課業壓力很大,並且要自己負擔所有生活學習的費用,他來不及笑也來不及哭。隻有在接觸到和葉西有關的人和事的時候,頭腦裏反複冒出這樣的旋律:
“連乞丐喊窮心也痛,竟怕放懷擁抱你,讓你露歡容,追悔無用轉眼發現你失蹤……”
他問起同在美國的葛菲她過得好不好,漸漸與葛菲走得近了。在國外,同國籍同城市的人親切感就跟媽媽的熱湯一樣倍感溫馨。在葉飛眼裏,還是葛菲這樣的女人讓他覺得沒有負擔。
葉飛喜歡的類型,向來是美麗聰慧,極具誘惑力的女人那一種。他把愛情看作是一場狩獵,勾引與反勾引。過程中的難度和對手的高低是刺激他去完成這場遊戲的最大動力。
葉飛想著他該是與這樣的女人發生一段糾纏,為何現在變成了一個丫頭?
聽說她去了德國深造。哦,葉飛忘記了,此大雄非彼大雄。不是懶惰無能、常拿鴨蛋、馬馬虎虎的大雄,這樣的葉西是不需要叮當的。她不需要竹蜻蜓,不需要記憶麵包,也不需要考一百分的筆。她從來不是大雄。
他還是可以從葛菲的口中知道她的近況。升學了、升職了、獲獎了、自己開診所了等等。然後他回到同一個城市生活。他們變成了永遠的平行線。
那個穿著白色裙子,長發束起的女孩子竟然是葉西!她什麼時候在他麵前生動美麗過?葉西的身材很好,從前卻從不穿顯露身材的衣服。沒見過葉西和見過葉西的朋友在他麵前談論起她的時候,說到身材,葉飛當時悠悠地開口,不過是個身材扁平的柴火妞罷了,男孩子一樣。大夥就沒再提過這類問題。葉飛感覺甚好。
那些都變成了從前。現在的葉西清純又性感,沒有暴露的誘惑,眼神和動作卻已經不再是當年純真不知事的小女孩了。他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緊張、羞澀的情緒,又或者這些情緒都不再屬於她可以給予他的了。他有些恨,卻不知道從何恨起,也不知究竟該恨誰。到底是不是他讓她有了這樣的改變呢?
葉西已經離得他很遠,帶著禮貌的疏離。葉飛知道,自己已變成了她眼裏的陌生人。
葉飛看著葉西和任曉東說笑打趣的樣子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來。這是幾年前他和葉西相處時也見不到的自在隨意。他希望可以和葉西擁有自然的親密陪伴的感覺,事隔數年,終於在她和另一個男人的相處裏看到。
他開始尋找這恨的源頭。是葉西也是自己。他恨葉西為什麼不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去培養尋找他要的感覺。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好好把握住葉西對他神魂顛倒的時候。
他想在葉西的眼裏尋找她對自己的一絲感情,期待著在她眼裏找到恨意。那樣他就可以知道她還是有在乎他。從前的葉西經不起葉飛的試探,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牽動她的心情。而現在,是她偽裝的本領太好還是真的風輕雲淡,葉飛竟是沒有了把握。偽裝的話,如果隻是幾年的功夫,她的城府怎麼可以深到他看不見。風輕雲淡了,那當時一股熾熱得讓他無從著手的感情,終是孩子對得不到的玩具的迷戀,心心念念不過過眼雲煙,來得快去得快,有了新玩具便把之前的眷戀忘得一幹二淨。最後演變成葉西和任曉東嘴裏的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