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西光榮負傷,創傷不大,“後遺症”不少。小的有因為受傷做不了伴娘不高興,和任曉東鬧鬧小脾氣。大的有不能洗頭而抓狂,和任曉東打打小架。可憐的任曉東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重口,就怕葉小西扯到傷口疼。這廝可以下床以後那學走路的樣都讓他看不過眼。
這不,葉小西扶著欄杆,一高一低地往前挪動,挪一步就抽一下,熟悉的護士、醫生走過,就挺挺身子,做得姿態還不錯的樣子,回過頭表情都變了,任曉東知道葉西忍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有表情,比工作的時候還嚴肅一百倍。如果你問她疼不疼,她一定會搖頭。葉西就是這樣的人,這點小固執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好像被人發現她的軟弱會是多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任曉東每次隻能裝作惹她生氣的樣,讓她宣泄出某種情緒或掩藏的感覺。你就算掏心掏肺也不能完全暴露在她麵前,要偶爾逗逗她,讓她耍兩下嘴皮子或者咬兩口那就好了。
葉西在醫院呆了四五日了,每天和來探望的朋友聊聊天,男的、女的,任曉東不上班的時候就陪著她一起聊天。葉西堅持生病的樣子不夠靚,都會不讓人靠很近,尤其是接待男賓的時候。任曉東心裏麵一邊鄙視她,一邊憤憤地想這女的昨天還拿將近一個禮拜沒洗的頭頂他懷裏,她怎麼就從來沒在他麵前在意過形象呢!
下午的時候一樁棘手的事情來了。葉小西要洗澡,大家堅持說她隻能擦身,可誰幫她擦呢?她堅持要自己來,不假手他人。這下病房開始熱鬧了:
葉媽媽說:“隻有我來啦!”葉小西都25了,不是5歲,總不見得讓葉爸爸來。
葉小西搖頭說:“太太您那腰,就別參合了!讓你女兒自己來!”
任曉東在一旁憋著不敢說話,其實他想站出來叫:“你個傻子你自己怎麼來!我來!”
葉太太很仗義地替他吼出了這句話。
“可是你腰不好嘛!”
“我不來,難道你要任曉東來!?”葉太太睨一眼任曉東,再回望葉西。兩小孩八成是做了什麼壞事了,一個比一個羞澀臉紅。葉西坐著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是真的不能再忍了,她一天不洗澡就難受了,這次忍了那麼多天,就快立地成佛了。
任曉東掏出手機電話靜姝,倆姐妹情深,那速度簡直就像火箭,說到就到。於是天下太平了,葉西被靜姝扶著去浴室擦身,葉太太也走進去要幫忙。
任曉東尷尬地一個人留在病房裏。長舒一口氣,窗外陽光正好,發生這麼多事,他看上去比葉西還要累,葉西在住院期間養得好好,瘦的人隻有他任曉東。把葉西帶回家見家長的時間又要拖延,這兩天他倒是把葉西家裏的人都見了遍。爺爺奶奶來的時候,任曉東可在意了,葉西還在一旁笑嘻嘻地開口問:“爺爺,這個人你滿不滿意啊?”爺爺奶奶笑得一臉和藹,可是沒出息的任曉東緊張得話都不敢多說,在一旁裝孫子,引得葉西對著他不停使眼色做表情,呲牙咧嘴地。還有那些叔叔嬸嬸、舅舅舅媽雲雲的,一個個眼睛都跟探照燈似地在他身上來回照射,葉西呢?在一邊該幹嘛幹嘛。繼續指使他把各種各樣水果照著經脈切,吃得一個滿足。一句誇讚他、說他的好話也沒講過。倒是親戚們走的時候一個個都笑得怪模怪樣。
這是他們家審核人的方式嗎?
浴室裏麵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葉西的、葉太太的還有靜姝的。任曉東很不道德地靠在牆邊上聽。
“還要麻煩人家靜姝,你好不好意思?!”葉媽媽的聲音最洪亮。
“哎喲!媽你就出去歇著嘛!靜姝和我什麼關係?咱倆坦誠相對都幾百年了。”嗯,我倆坦誠相對才幾個禮拜。
“你自己做千年老妖別連累人家靜姝!”嘿,葉太太和任曉東還是有很多共識的,比如覺得葉西是個惹事的妖精。
“我要能活千年,一定分五百年給你!”
“你還想再折磨老娘五百年!你想得美!”任曉東想,這個問題落到他頭上,他也需要考慮一下。
“聽聽,這是一個娘對女兒說的話嘛!我好歹也是親生女兒啊!”
“親生女兒就不應該對媽事事隱瞞……”
“什麼啊?”
後麵的話任曉東開始聽得模糊了,有一句沒一句的。
葉小西說:“媽你怎麼當靜姝的麵,問這種問題。誰?我就跟你們倆睡過。”任曉東一個抽搐,葉太太等會出來會不會扒了他的皮。
“哈哈!伯母你怎麼還是那麼可愛!”任曉東還是很看好靜姝的,雖然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在葉西的一眾朋友裏,他最欣賞靜姝,或許是因為靜姝的性格和葉西最像。任曉東打算將來和葉西結婚擺酒的時候要弄個VIP專座的,作為密友的招待,要最閃亮、最華麗、最特別。靜姝是第一個被任曉東劃進這個名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