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送“人”
清兒是帶著打包好的菜肴回了桑宅的,得知姐姐還沒用午膳,他一邊念叨著:“姐姐怎麼可以這樣呢?姐姐早起都沒怎麼吃吧?現在還不吃午膳,身子遲早熬壞了。”又歡快道:“不過今天姐姐有口福了,我特意給姐姐打包了幾道招牌菜回來,都是我和侯爺吃過後覺得好的,姐姐你快來嚐嚐,若喜歡,下次我們一道去吃。”
清兒衝進後院就嘰嘰喳喳叫喚起來,桑擰月本來醞釀出一絲睡意,此時也全被打散了。
她不得不從美人榻上起身,結果才剛剛把衣衫整理妥當,清兒就衝了進來。
桑擰月瞪了弟弟一眼:“去外邊花廳等著,我梳個頭就過來。”
“哎呀,不用梳了,姐姐吃過飯再去睡一覺,那麼麻煩幹什麼?”
話是這麼說,可清兒也知道姐姐最講究儀容工整,因而即便覺得菜肴要趁熱才好吃,可他也隻能任命的去花廳等姐姐了。
好在真就是簡單梳個頭發的功夫,桑擰月就過來了。
清兒趕緊將菜肴都從食盒裏拿出來。
這食盒比較特殊,不同於平常的食盒多用竹木、琺琅等材質製作而成,這食盒卻是瓷製的。上邊塗繪著四個栩栩如生的美人,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這食盒總共五層,每層都有專門的注水孔。店家會特意往裏邊注入熱水,以達到更好的保溫效果。這是如今世麵上最流行的食盒,隻是因為做工考究,還沒被大多商家鑽透其中的訣竅,世麵上便很少。也隻有那些特別有名的大酒樓,才舍得花大價錢專門購置這樣的食盒,用於客人打包食物時,保存食物最完美的狀態。
桑擰月的視線在食盒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轉移到菜肴上。菜肴還熱騰騰的,端出來後香味撲鼻,那色彩搭配也豐富漂亮,當真是色香味俱全,看上一眼就讓人口舌生津。
桑擰月此時終於有了饑餓的感覺,她接過弟弟遞過來的筷子,不緊不慢的開始用膳。
清兒已經吃過了,可看著姐姐吃飯,他仍舊忍不住咽口水。不過他已經吃了九分飽了,再吃一會兒頭腦發昏,就不能讀書了。
也因此,清兒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努力轉移注意力,“姐姐,這菜好吃吧?是不是還熱乎著,吃著跟剛出鍋的沒多少差別?這食盒是真好用,不愧是世麵上最流行的,以後咱們也買兩個放家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桑擰月一邊吃著飯,一邊聽弟弟天馬行空的想法。
她是不明白,在家裏怎麼還能用上食盒?莫不是要帶出去郊遊?那這個可以有,食盒也可以買。
心裏想過這些,桑擰月咽下嘴中的炙羊肉,讚了一句,“這個好吃。”
“侯爺也說,這道菜做的地道。姐姐,這是酒樓的招牌菜,我們吃著都覺得好,才特意給你打包了一份帶回來。”
桑擰月筷子一頓,指指桌上的五道菜:“這都是你挑的?”
“那能啊?我隻挑了一道,其餘都是侯爺選的。侯爺是那邊的老食客了,酒樓中那道菜做的最有水準,侯爺比我清楚。不過侯爺挑的可真好,我看姐姐吃的就很香。”
桑擰月努力咽下一口菜,突然覺得胃裏頂漲的慌。她有些吃不下去了,覺得今天的菜噎人的狠。
桑擰月放下筷子,就問弟弟,“侯爺又交代你什麼了?”
“姐姐你不再吃點麼?你才吃了幾口,怎麼,是菜不合胃口麼?”
“不是,我吃太快噎住了,先緩緩,等會兒再吃。”
清兒聞言就說:“姐姐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說你吃個飯還讓我這麼操心。姐姐,你下次得慢點,沒人和你搶吃的,你不要急。”
桑擰月氣笑了,瞪一眼弟弟:“別說些亂七八糟的,我剛問你話呢,侯爺都交代你什麼事情了?”
清兒摸摸鼻子,笑了,然後將侯爺交代的事情仔細說了說。
其實總共也就兩件事。
第一,偷書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圖謀不軌。背後的人是故意的,是衝著他們姐弟來的,讓他們姐弟想想可有什麼仇人,或是這段時間得罪過誰。
第二,第二,桑宅如今不安全,侯爺問他們是暫時搬回侯府去住,還是再找幾個好手幫著看家護院。
今天被送官的歹人絕不會是最後一個,這件事不僅桑擰月在看到供詞那刻意識到了,就連清兒也意識到了。
藏寶的謠言不知道被傳到幾人的耳朵裏,而這世上多的是想不勞而獲的人。這樣的信息雖然在有些人看來是謠言,聽過了也就一笑而過。但在那些走投無路的人看來,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即便找不到藏寶,可他們既然已經摸了進來,總不會空手而歸。
寶藏會放大他們心中的惡念,讓他們義無反顧,鋌而走險。
清兒說起這些,麵色愈發嚴肅了。可他也很苦惱:“姐姐,我們安分守己的過日子,我們得罪誰了?我們有什麼仇人麼?我怎麼一個都想不起來。”
桑擰月倒是想起一個仇人,那就是周寶璐。不過周寶璐如今被關押在家廟中,想來也沒時間作惡。那還有誰是她們的仇人,恨不能置她們姐弟與死地?
桑擰月想起了長榮郡主,可她的直覺又告訴她,絕不會是長榮郡主。若是長榮郡主已經查探出,那晚落雪時是她和沈廷鈞一道在望月樓用膳,她的手段不會這麼溫柔。
不是周寶璐,不是長榮,莫不是肅親王?
可他堂堂一個親王,即便真被丟到護城河裏吃了大虧,想來他也隻會將這件事兒記到沈廷鈞頭上。和她這個女眷計較,太跌份了。再來,雖然有些話說出來都嫌髒口,但坊間確實有傳聞,說肅親王最是疼愛美人。隻要是美人,對他蹬鼻子上臉他都喜歡。從沒聽說過肅親王對那個美人動武動粗的,所以應該也不是肅親王。
肅親王也被排除在外,那還有那個人是和她有仇到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的?難道是王徐氏,或是周家的周父或周母?
可王徐氏病重,如今還起不來身。她之前確實在破廟中落腳,可之後王宏遠和王宏才入獄,連個給她一口吃的人都沒有了。王徐氏眼瞅著就病死餓死了,還是有過路的客商心存悲憫,覺得這好歹是條人命,因而就將她送到了慈幼局。
王徐氏如今倒是還活著,但當初病的很了,她傷到了根底。兒孫們又都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王徐氏被打擊狠了,如今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樣。她整天就癡癡呆呆的坐在慈幼局的角落曬太陽,別人打她罵她,她也像是感覺不到了,這就跟個傻子似的。
至於周父周母,如今還在為周家的困境焦頭爛額。
之前派去徽州的下人已經回來了,這個下人帶回了最新的消息。
原來周父周母一直沒來京城給周寶璐主持公道,一開始是因為周父貪汙受賄的事情被人捅出來了。這事情鬧得大,周家也確實有一大筆來曆不明的銀子,周父落網是眾人可以預知的事實。之後又有周母放印子錢,周家的下人無故被打死,周家的族人霸占百姓家良田,逼死人命……
事情鬧得大,周父周母脫不開身,他們被收監,等被放出來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就是在這一個多月,周家倒了。
好在周父會做人,不該說的都沒說,上邊還有人保他,他還留下一條命。
但就在他們夫妻準備上京求助侯府時,周秉坤的書信到了徽州。也是在那書信中,兩人得知,寶璐被送到家廟清修,寶璐才是最大的過錯方。侯府為此非常惱怒,沈廷瀾連周秉坤這個大舅子都不認了。
周父周母老於世故,見狀立馬歇了進京的心。怕的就是侯府知曉他們家作惡多端,如今還被罷官罰金,侯府心存厭棄,再牽連到寶璐。若是侯府實在厭煩的狠,直接把寶璐休棄了,那這門高攀的親事可就化作流水了。
可周家舍得下這門姻親麼?
雖然侯府在他們落難時沒有伸出援手,但負責審理案件的官員,若不是懼與他們還有侯府這門姻親,怕是他早就死在牢獄中了。雖然他最終還能逃出生天,確實有他知情識趣嘴巴緊的緣故在,但最關鍵的,還是因為周家有侯府這門姻親,徽州一係列官員都不想得罪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