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的祭禮繁瑣且隆重,九九八十一叩,有時候那些孝子身體孱弱些,都走不完全程。
但這些對桑拂月來說全然不是事兒。
且因為父母是因他而去,他沒能給父母安葬,甚至這些年將他們忘得幹幹淨淨,直至如今才正兒八經的祭拜……他心中的愧疚如洪水決堤、山河傾覆。別說隻是八十一個頭了,就是八百一十個頭,桑拂月也會認真的一一叩完。
祭禮冗長又無聊,但不管別人如何,桑家三姐弟卻都眼含熱淚,恭敬且虔誠的完成了所有叩拜。
再之後是親長和鄉紳耆老門,平頭百姓們……
值得一提的是,輪到這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祭拜時,或許是因沈廷鈞位高權重,就連知州大人都退居一射之地。因而,桑家人祭拜完,第一個上前的外姓人,就是沈廷鈞。
桑拂月即便心裏不暢快,但絕不會在父母祭禮上鬧出不妥來。
雖然他黑著張臉,但在沈廷鈞禮畢時,桑拂月還是誠誠懇懇的回了一禮。
祭禮直到申時才結束,之後還要去祖墳上祭拜,將早先訂好的紙紮全部燒給亡人。來回一趟折騰下來,等眾人再次回到桑府時,天都要黑了。
其實在晉州這邊的傳統風俗中,隻有三年祭和十年祭較為隆重。三年祭要除孝,祭禮每家都要辦。十年祭就看各家的情況了。有那鄉紳大戶,或是官宦世家,出於種種考量會辦十年祭,但一般的平頭百姓,都隻是簡單辦過三年就算完事。
辦十一周年祭的根本沒有,即便是在一些講究人家,這些不特殊的祭年,也不過是一家人簡單祭奠罷了。
然而,桑家的情況又不同。所以,這即便是十一周年祭,辦的其實如同十周年一樣隆重。
不過,這種祭年也最折騰人就是了。
大多數人也都是早上吃一餐就出門了,下一餐直接頂到日落。大部分都餓的奄奄一息,有的回程的路上都恨不能暈死過去。
桑家準備的還算齊全,在祭禮正式開始前,其實給眾人上過一次茶點。但即便是如此,等再次回到桑家,眾人也都累的人仰馬翻。
桑擰月實在撐不住了,回來後就去房裏躺著了。
她休息了一會兒,還想起身幫嫂嫂待客,但才一起身,就被奶娘急吼吼的摁在了床上,“姑娘,快別起來了,您身上見紅了。”
“見紅?”
桑擰月懂得見紅是什麼意思,但她懷著身孕,身上怎麼會見紅?
奶娘沒空和她解釋這麼多,喊了素錦來趕緊給她清洗換衣。果然,換下來的小衣裳紅豔豔的,完全沒法要了。
與此同時,桑擰月也感覺小腹墜墜的疼,她難受的狠,忍不住嗚咽一聲,要往下蹲。
好在素心在身後抱住了她,三人手腳麻利的給她換好幹淨衣衫,然後奶娘叮囑素心去請大夫來。
桑擰月嚇得小臉煞白,奶娘見狀趕緊安撫她,“沒大事,喝兩幅安胎藥應該就好了。肯定是今天累著了,才會見紅的。姑娘放心,不會出事的。”
桑擰月魂不守舍的“嗯”了一聲,無助的往外看。
很快素心就請了大夫來,這大夫也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確診他懷孕的老大夫。
本著一事不煩二主的想法,桑拂月到了晉州後也沒將人打發走,而是和這老大夫商量後,又加了些銀子,讓老大夫多看護她兩個月。等他們回閔州時,再順道送老大夫回去。
這麼好的事兒——關鍵是銀錢給的特別特別豐厚,老大夫再次心動同意,給家裏人去了信後,便安心的住在了桑宅。
老大夫急吼吼趕來,其實對桑擰月如今的身體狀況早有預估。果然,診脈過後,情況與他所料不差什麼。
桑擰月純粹是今天太勞累了,加上悲傷過度,這才導致見紅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喝兩幅安胎藥就好。不過鑒於她是孕婦,身體之前也虧空的厲害,老大夫就好言叮囑她,萬事還是得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再不敢這麼糟蹋身子骨了。